「白玄,那麽就拜托你了。」语落,一叠书砸至桌面,发出一声闷响,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对方的面容,那个人早已奔出课室,与其他人并肩走下楼,一路上有说有笑,留下几道刺目的背影。
垂眸盯着散落在桌上的练习册子,心情不自觉的沉重起来,白玄将本子收拾到书包里,等待放学的人潮散去才走出校门,往地铁的方向前进。
对於自己一人,早已习以为常。
每次走到新环境,面对一大群不熟识的人,白玄总是习惯性躲在角落,并不是排斥交际,而是害怕。
小的时候,白玄第一次上学,老师让每个小孩上台做自我介绍,那时的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想试着跨越无法说话的阻碍,与同学们介绍自己。
最後想到把介绍的内容写在白纸上,於是一回到家,便跟奶奶讨着要撕下来的日历纸,歪歪扭扭的注音符号写在上头,却承载着女孩最诚挚的心意。
可是谁也没想到,老师喊着号码让学生一个个上台做介绍,却唯独略过了白玄,误以为老师「不小心」忘记自己,直到最後一个小孩下台之後,她才畏畏缩缩的举起手。
老师一看便明白她的意思,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麽,已经被别的小孩抢先一步了,「你不是哑巴吗?不是不能说话吗?怎麽自我介绍呢?」
一句话像是导火线,引发出更多尖锐刺耳的批评,小孩往往口无遮拦,不懂得把想法修饰过再说出口,所以总是最伤人却也是最真实的。
「不用介绍吧?我们都知道你是哑巴啊。」
「不知道哑巴会不会传染?我才不要跟哑巴做朋友。」
小小年纪的白玄承受着舆论压力,低头看着拿在手上的一张张日历纸,虽然升起一股想要撕毁的冲动,她却只是用尽全力握在手里,试图强忍住哭泣,可泪水还是滴滴答地流下,在纸上渲染开来。
一辈子的阴影。
但是,只有李今念──刚才将书堆摔在白玄桌上的那位女孩,即使知道白玄是哑巴,仍然愿意牺牲自己和她做「朋友」。
大家都说,今念是个待人有礼的孩子,但白玄并不这麽认为,在她使唤自己做事的时候,颐指气使的口吻听起来就像是主仆之间的关系,显得自己很卑微。
或许是因为今念从小就在富裕的家庭中成长,浑然天成的自信使她吸引了一大群年龄相近的同夥,以至於她从来不觉得缺少什麽,白玄对她而言,也仅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相较於白玄,即使今念待她说不上有善,却始终视她为重要的朋友。
思及此,口袋忽然传来几声震动,白玄伸手从中掏出了手机,划开屏幕看见上头显示的讯息,是今念传了一封简讯过来:妈妈让你晚餐来我们家吃。
读完里头的内容,正想着回家告知一声,却突然犹豫了,看来今晚是没有时间去医院探望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