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栋公寓里的房间,格局并没有相差太多,不过根据住的人不同,装潢的风格便有所差异。
向妤璟家的布置是走简约风,以白和黑为主色调,营造出俐落和时尚感;魏承勳家也算是简约风,但在白色的基调之下,放置了以木色为主的家具,在简单之中意外地有种温暖感。
因为魏承勳总是不修边幅的模样,她原先以为会进到一个连地板都看不见、得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才有办法行走的空间,不过意外地,这里却收拾得很乾净,还带着一点书卷气,让人心想「果然是作家住的地方」,不过地上倒是没有丢得到处都是的作废纸团。
考量到自己是临时来打扰的,那就不是魏承勳刻意收拾,而是原本就这麽整洁。她脑内的资料库又更新了一轮。
「魏承勳……?」她小心翼翼地唤道,换来满室的寂静。
也是,人家都已经虚弱到连电话都说不上了,怎麽还有力气回应她。
她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步入室内。难道照顾个人还得玩猜谜吗?猜猜他在哪个房间?
才这麽想,她就感觉脚趾传来湿湿的触感,往下一看,脚下踩了一摊水,正吸附着袜子向上攀沿。
「怎麽会有水啊?」
仔细观察,这水还是有痕迹可循的,她往源头走去,竟来到了厨房,水就是从饮水机那一路滴过来的。
再看看旁边的杯架,有个位子是空的,大概是被主人拿去用了,而魏承勳现在身体正虚弱,没准是来装水的时候,摇摇晃晃地拿不稳而洒了一地。
思及此,向妤璟更担心了。他现在的状况连杯子都拿不好了吗?这该有多严重啊!
顺着洒落的水痕,她来到似乎是卧室的地方,在做好心理准备後轻敲房门。
「魏承勳,你在里面吗?我要开门罗?」
没有回应。
向妤璟心一横,用力转了转门把,还好门没锁,就这样被她推开了。
魏承勳的卧室大抵和外头一样整洁,看得出来平时是有在整理的,置於床舖对面的书桌上,不论是书本还是笔,都摆放得方方正正,感觉只移动了一毫米也会被发现,上头也丝毫没有灰尘,让人怀疑主人是不是有严重的洁癖。
只是似乎因为生病不便收拾的缘故,床边的小茶几上乱得可以,原本就不大的空间,挤着卫生纸盒、空了的药盒、一些不知道装了什麽的盒子,还有一杯不知道是被洒光了还是喝完了的空水杯。桌子底下的小垃圾桶没放满,旁边却散着一堆用过的卫生纸团,大概是没投准的。
而魏承勳本人就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却不安稳地一直翻身。
向妤璟向床沿靠近了些,蹲下来凝视着魏承勳的脸。他的额上密布着汗珠,从棉被里露出来的一截衣领也有些湿透。房间内开着冷气,是适合生活的温度,但此刻对他而言似乎还不够。
过大的温差会使病情更加严重,向妤璟此刻也不好再调低温度,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擦乾他身上的汗,以免着凉。她慌慌张张地找到浴室,拿了条毛巾打湿後拧乾过来,以不惊动病人为前题,动作轻柔地替他逝去汗水。途中他每一次翻身,都让她吓得停下动作,直到他又不动了,才敢把湿毛巾再度覆上。
擦完汗了,把浸过冰水的毛巾覆在病人的额头上後,向妤璟的目光转向小茶几。那上面的药盒是空的,不知道他到底吃过药了没。
她把桌上的垃圾空盒和散落的卫生纸团都丢进垃圾桶,取而代之地放上她刚才在路上匆匆忙忙买的东西,有运动饮料、综合感冒药、退烧药、头痛药等,因为不知道魏承勳到底生了什麽病,她就一股脑儿地把有可能需要的全买来了。知道他喜欢吃甜的,生病了又没力气咬,她还买了柔软易咀嚼的布丁放在冰箱。
人家好不容易才睡下,现在也不好把人挖起来。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向妤璟无事地蹲下来,盯着魏承勳的睡颜。
虽然还是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但他的眉宇比起刚刚,有稍微放松一些了。
太好了,她想,随即又为自己的心情感到讶异。根据别人的说法,她总是在为别人操心,不过她自己倒不是很有自觉,可是这次,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她在担心魏承勳。
这种心情,若要追溯的话,或许还是江纪恒刚毕业时,她担忧对方找工作不顺的时候吧!真是非常、非常久违了。
江纪恒那时已经是她的男友了,那魏承勳呢?他们……可以算是朋友了吗?
不自觉地,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恶作剧般地戳了戳魏承勳的脸颊。被攻击的人一瞬间锁紧了眉宇,又在她把手指移开时松开。
「呵呵。」
平时的魏承勳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很难得地会有这般毫无防备的时候,真有趣。
试了几次後,向妤璟终於打算收手。她起身,想说先去帮他熬点粥,让他醒来饿了能有东西吃,却在手快碰到门把时,听到後头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呼、呼……吓……呼……」
「魏承勳?」
向妤璟赶紧又回到床边,心急地攀着床沿。
魏承勳激烈地喘气,整个身体极其不安分地扭动,像是被拴住的动物,拚了命地想要挣脱束缚。
「啊啊……唔……啊……啊啊啊啊!」
喘息声也慢慢地转为像是动物的低嚎,听起来凶猛,却又蕴含着一丝哀戚。他放在两侧的手也不安分起来,在空中毫无章法地胡乱挥动,好似在寻找什麽,又寻觅不得。
向妤璟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在慌乱之中握住了他的手,不断喃喃:「没事的、没事的……」
过了好一会儿,魏承勳才逐渐冷静下来。他缓缓地睁开眼,胸口还在因为方才的挣扎而剧烈起伏。
在眼神聚焦後,他首先就看着床沿旁的人。
「你怎麽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