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奈何塵埃盡惹我 — 章十九 趙氏父女 (三)

火莲心丹,在《魔剑傲天传》中是上等的续命长生丹药,传说太上老君祂老人家闲来无事炼制出来的玩意儿,然後不知怎麽的,又下凡将丹药埋入终年严寒的蓬山岩窟洞中。其形如名,状似莲花,芯中燃火,傲然炙於皖雪上,宛如寒霜里的一盏暖灯。

「凡修过道法者,人尽皆知,不是什麽罕闻的稀物。」师玄青虽叙得云淡风轻,可内心却有诸多讽刺。据闻每年都有不怕死的修仙道士争先恐後登上蓬山,就为了取得这粒神丹。枉命的有,半残不活的多如牛毛,这大概是太上老君在天上过得乏味,用来讥嘲人性的考验吧。

「它万年长在蓬山倒真没什麽,若让人带下了蓬山呢?」

师玄青搁下陶杯朝掌心呵气的动作一滞,神色蒙上一层阴霾,歛眸道:「……你的小道听上去有些惊世骇俗。」

赵子瑄依旧一派天真,丝毫不晓心丹神威,只知师玄青提起兴味,欣喜道:「详情我是听弟弟说的,火莲心丹被人摘下,现存於元化城内,这才是导致元化连年偏寒的主因。」

「弟弟?」师玄青眉间微拢,「你弟弟是谁?从何得知这种小道内幕?」

赵子瑄又往厩房探了一眼,见亲爹和驿站熟人叙旧,赶紧娓娓道来:「我弟弟赵子詹是崎岖山百竹岭的弟子。三年前他不顾爹娘阻饶,听了五叔的劝进,执意去参加入门大会,本以为半点才干都没有的弟弟不会通过初试,没想到他一举拔得头筹,进了百竹岭──」

乍闻百竹岭三字,师玄青不啻胸口怦怦跳,柳眉更是攅得紧。

实在不能怪她这个元化怂啊,这下连太上老君的玩物都来照拂元化城,照拂也就罢了,百竹岭这块偌大的铁板还不遑多让,紧接在後蓄势待发,妥妥地要婊爆她,到底有完没完!

师玄青努力稳住快崩塌的神情,暗讽道:「寻常人修道三年不过等闲之辈,你弟弟却能在百竹岭上听到这种小道,定不是寻常门生,看来你五叔劝得不错,他确实颇具才气,至少挺得君洁宫宫主的赏识。」

「他没有在百竹岭上。」赵子瑄听不出她的讥讽,却语出惊人。

「啥?」

「这是子詹予我的最後一封家书上偷偷提及的,他人在元化,被派去时还被告知没个一年半载回不了崎岖山,而且──」赵子瑄又凑近了些,掩嘴附耳道:「百竹岭大半的弟子也在那儿,咸是为了守住火莲心丹去的,听说百竹岭的大弟子将此事搞得神神秘秘,众多门派登门寻神丹皆扑了个空。这事儿平白替百竹岭招致不少坏名,而今修仙门派全把百竹岭当敌,就连崎岖山的千梅岭也率门生屡至元化,交手好几回了,再这样下去子詹他……」

「你弟弟是『偷偷』写在家书上的,这样全盘向我托出好吗?」师玄青总算摸透她绞尽脑汁、绕绕转转也要讲述一大串的原由了。火莲心丹对她这个凡人没半点毛用,赵子瑄在乎的其实是亲弟的安危。

「你看爹爹方谗这般倔脾气,我没有别人可以说。」赵子瑄倏地颓然垮肩,忧忡再道:「昨日我见姐姐身着十菊岭的道袍,便忖了一整宿,既同是崎岖山门派,兴许路过元化时,能替我打听弟弟的下落……」

师玄青轻拍她的臂膀,安抚道:「百竹岭对外姓门生一向视如亲眷,即便是摊上火莲心丹这等稀物,依你弟弟的辈分,自然轮不到他出马调停,不会有事的,你大可放宽心。」

「但我已一年没子詹的消息了,我们姊弟感情极好,他人在黎州,就算是忙,不至於连一封信都不捎给我,这太不寻常。」

身为亲姊,她的心焦,师玄青大抵能心领神会,可为此铤而走险与百竹岭门生交锋,淌这滩不必要的浑水,实在不值得啊。

师玄青故作镇定地啜了几口茶,稍稍捋了下思绪,最终仍婉拒道:「你有所不知,崎岖山门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离开门派下了山,四岭之事皆不得听、不得看、不得晓,你瞧我连百竹岭得到火莲心丹这点小道都闻所未闻,怕是无法胜任你的请托。」

赵子瑄闻言瞳眸渐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师玄青只好勉为其难、退而求其次地宽慰她:「我打算走水路了,至元化等舟时……我会在城内兜转一圈,帮你从旁打听看看。」

虽未破涕而笑,赵子瑄的神情仍好上不少,一抹浅笑挂嘴角,点头谢忱她的襄助。

二人语末,赵睦从厩房步出,他瞟了眼师玄青单薄的袍裳,遂命女儿去板车取件上等披袄过来。支开赵子瑄後,他才启唇道:「请忘了吾女的奉求,元化早已今非昔比,师姑娘还是别管子詹的事好。」

「他是你儿子,可你言谈间却毫不上心。」赵睦对稚子的偏颇牵动她体内属於冉小雪本能的厌恶,到口的话自然顾不上谦和。

「老朽劝过了,曩昔他走出家府那扇门後,就再也不是吾子。」赵睦不为所动,语气依旧淡漠。

「那子瑄怎麽办?你能轻易断去血脉,她却弃不掉血浓亲缘。」

「师姑娘,但凡是人,岁月终可消弭惦念,待瑄儿嫁作人妇,以夫为天,便会渐渐淡忘亲弟。」

师玄青听了满腹窝火,正欲批驳他一派狗屁胡言,赵睦已侧身接过赵子瑄递来的厚袄,搁於师玄青腿上,堵住她的嘴。

「恕老朽多有得罪,就以这昂贵的貂袄赔不是吧。」语落,赵睦迳自牵起骏马缰绳,往商道步去。

赵子瑄见亲爹动身,回首唤了几声才把怔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师玄青喊醒。

一行人启程,续朝元化城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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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罄有话要说:

休了这麽多天的连假,本以为可以畅行无阻的码字,但果然还是阿罄多想了......

希望在收假的最後一日,还能码个一回呀QAQ

元化城冷,我心更冷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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