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奈何塵埃盡惹我 — 章十 再歸元化城 (一)

梅冉冉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他以为至少在武斗赛前可以去一趟北岳了解情况,没想到他连北岳旁边的峒州都踏不进,因为一旦提起下山之事,不啻霍凌霄不肯,梅辕不答应,宫主更是强烈反对,好不容易得到首肯跟着去了趟黎州除祟,褚天辰亦在除祟列上,一见到梅冉冉,跟屁虫模式瞬间启动,除了出勤除祟外,这孩子几乎没离开过他身边,导致梅冉冉想搞失踪,弄台车载他往北行都办不到。

挣扎至归岭前一晚,他也乏了,和霍凌霄谈没几句话便走回宿房。只是一进门,便瞧见褚天辰伫於茶几前,目不转睛盯着步入的他。

「刚除完祟应该很累,快去歇息吧。」

「冉冉师兄累吗?」

「我是说你。」

褚天辰摇摇头,道:「我不累,但如果冉冉师兄累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与之错身的梅冉冉耳闻他的话,伫步回问:「去哪?」

「祭拜。」褚天辰举起双臂,一手提着装水木桶,另一则拿着一束白花。

「你要去扫墓?这都戌时了。」梅冉冉指向棂外天色,提醒道。

「翌晨便要归岭,我怕来不及。不过师兄若是倦了,还是歇息吧,我自个儿去便好。」

褚天辰嘴上不在意,神情却闪过一丝落寞。梅冉冉看在眼底,内心也跟着挣扎起来。

非是他无情不想去,实在是挑这种月黑风高的时辰到墓地祭拜,原装货这孱弱的身子会起什麽变化,他不敢大意,要是弄不好又躺了十天半个月,难保那些觊觎褚天辰觉醒的份子不会趁机突袭,届时他就算想力挽狂澜,亦是徒然。

梅冉冉思绪天人交战,忽然耳边响起熟悉的电子提示音。

系统:『主角心碎值加一百,当前数值三百五。』

……特麽没事不要不开心好吗!我给你跪了大爷!

「我又没去除祟现场,累是不会,倒是怕孟师姊不愿意看到我──」不想月黑风高扫墓还得找个理由欲拒还迎,他这师兄做的可真憋屈。

「你待我好,娘在天之灵定有目睹,又怎麽可能不愿见。」

「……我什麽也没做啊。」孩子不是他拉拔长大的,能上千梅岭修练也是褚天辰靠实力挣来,细数一下种种,他的帮忙跟原装货一样,一事无成。

「哪的话,冉冉师兄救了我很多次呢。」

「是你过度美化,哪有很多次──」

面对梅冉冉地再三推辞,褚天辰暗自捋了下原由,道:「墓地虽是阴煞之地,可有我在,冉冉师兄若怕祟晦伤身只管握着我的手,我一路渡灵力护你,绝不会让半份阴煞之气伤到师兄。」语毕,他笑盈盈地将祭物集中一手,另一则牵起梅冉冉的。

褚天辰的掌心很暖,一握上,热气便沁入梅冉冉的手中,使他不自觉低喃道:「……我要是女的,大概就心动了。」

「难道师兄不心动吗?」他手一拉,导致梅冉冉重心不稳,举步走至褚天辰跟前。

「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说心动,你是想恶心死我,还是恶心你自己?」人家《魔剑傲天传》好歹是一部人气爆棚的修仙(种马)小说,任意更改分类会遭读者唾弃,他担当不起。

褚天辰摇摇头,应道:「不恶心。能让师兄心动是师弟的本事,况且这不就表示我让冉冉师兄上心了?」

系统:『恭喜Σ>―(〃°ω°〃)♡→,主角爽度加两百!』

许久没有欢乐颜文字跑马灯闪过脑袋,梅冉冉登时被系统一片叮叮当当的音乐轰得七晕八素,回覆晚了,倒使褚天辰以为师兄是默认,顿时笑逐颜开。

系统:『恭喜恭喜恭喜,主角爽度再加两百!♡(*´∀`*)人(*´∀`*)♡』

颜文字更加猖狂的在脑中放送,配上眼前灿烂的笑容,闪得梅冉冉差点无法直视道:「让我上心有什麽好得意,值得你这麽开心吗?」

褚天辰拉着他的手,边移步边道:「开心呀,怎麽不开心。我可是常在想,若冉冉师兄身旁只我一人,我就能独占你所有心思了。」

听起来像告白,不过梅冉冉已三观坐正,非但不心动,还想极力引领主角巨巨回归正途:「我可不是女主角,这些话你应该对上官仪说吧。」

避免看起来像是被褚天辰拖着走,梅冉冉快步向前与他平行。只是才一侧首回瞅,褚天辰微愠的神情立刻被他捕捉到。

「为何是上官师姊?冉冉师兄和上官师姊私下很是要好吗?」

梅冉冉被询得似是捉奸在床,可他明明是顺着剧情问的,到底又哪儿不得他意了?

「你又不是不知晓我长年在千梅岭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机会熟识上官师妹。」

「可祷剑那回,冉冉师兄同师姊交谈过,我看到的。」

「我们就见那麽一次面,初回也是最後一回。」

「莫非是上官师姊风姿绰约,师兄才惦记於心、念念不忘吗?」

「是男人都会觉得他天姿绝色吧,你不认为吗?」

「不过是皮相上乘,有什麽好值得冉冉师兄朝思暮想。」

等等,他有说自己朝思暮想吗?干嘛活像是喝了碗醋,整个人气噗噗。

「你讲过头了。实不相瞒,我光想你的事就饱,哪有心思再忖其他──」语方落,梅冉冉登时感觉被褚天辰攥在掌心的手一紧。

「冉冉师兄这般心思甚好。」

「……是吗。」他是不晓得好在哪,但既然主角巨巨笑颜再度挂回,管它好在哪,随便啦。

两人悄悄出了客栈一路向北,从热闹夜集走到坊区,再从坊区走至人烟稀少的城边,最後褚天辰环着梅冉冉的腰,驭剑跃升,飞出外墎没入夜色之中。

剑驰於空,惧高的梅冉冉虽被严实护着,仍掏出装B神器摺扇掩脸,就怕看到几丈以下的地面,他会崩溃脚软。

「冉冉师兄,我们到了。」面对因惧高而把自己抱得紧紧的梅冉冉,褚天辰有些不舍放手,但时候不早,他也怕过晚归栈会害师兄染上阴祟,不得已只好稍稍退离令他依恋的躯体。

被推开的梅冉冉用眼角打量了下四周,发现他们正站在羊肠小径上,两侧树林墨影摇曳,让风吹得发出沙沙声,使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攫住褚天辰的袍袖,道:「你怎麽不说莫师姐的墓是在城墎外啊,这里没半点灯火又杂丛乱生,夜阑时气氛怪诡谲的……」

「对不住师兄。我当时身上没多少银两,勉强变卖一些娘亲遗留的饰物才够做一口棺、租一台车,实在没法再向闾长买葬地,只能将阿娘埋在这荒郊野外……」

梅冉冉一听,愧疚感油然而生。

「抱歉,是我思虑欠周。你那时也不好受吧,辛苦你了。」

「不苦,都过去了。」耳闻梅冉冉的安慰,褚天辰心头一暖,再度牵起他的手,用粗糙的指腹轻搓梅冉冉的手背,「走吧,待会儿我还有个地方想带师兄去,再不快些我怕时辰愈晚秽祟愈盛会坏你身子。」

虽不晓得这种荒山野岭还有何处值得褚天辰非得在这时领他去,狐疑的梅冉冉仍是顺从应好。

二人朝一处几近被杂草淹没的小径进入,不出三十步褚天辰便在一棵大树下停伫。梅冉冉定睛一瞧,树下立了块石板,上头隐约视出有字,不过刻得歪七扭八,在昏暗下很难辨出是刻了什麽。

「娘,我来看您了。」褚天辰搁下手中木桶,并将系於腰际的祭拜花束横置石板前。

「你要不先松手──」梅冉冉扯了几下被他握住的掌,才发觉褚天辰攥得死紧,他根本抽不出。

「娘,我离开元化後遇到段兰师母,她人好收留我,还让我习武练术,上崎岖山参加会试。您瞧,这是千梅岭的道衣,同仙师是一个门派──对了,您还记得当年救我的仙师梅冉冉吗?他也来看您了。」

褚天辰讲得有多雀跃,梅冉冉就有多心惊。

孟梨殷当初极力反对褚天辰跟崎岖山的任何人事物接触,如今非但事与愿违,儿子还把这桩事与愿违拿出来得意说嘴,师姐还不打一道雷下来劈爆他吗!

「……孟师姐,人在江湖(系统中)身不由己,你在天之灵千万别怪我。」他瞅着石碑上鬼画符般的刻字,好不容易挤出点笑容,却看起来像在哭。

「冉冉师兄何出此言?你待我好,阿娘又怎会怪你。」

「在你拖着臂伤四处奔走娘亲丧仪时,我正挂着病号呢,什麽忙也没帮上。」总不好说「我违了你娘死前不让你上崎岖山的心愿,她没气到从墓里爬出来掐我已是宽宏大量」吧。

「这可不是冉冉师兄的错,娘是明理之人,不会错怪的。」

梅冉冉听闻他的说法,有些不以为意道:「是吗。Godblessme。」

「师兄方才说什麽?」

「没什麽。你一直牵着我的手要怎麽做事,赶紧松了吧。」

以为褚天辰会乖乖照做,没想到他不啻没撤手,反倒高举两人交叠的掌,继续向母亲汇秉道:「对了阿娘,您以前总说我骨瘦如柴,吃不胖又养不高,如今我可争气,都快追过冉冉师兄了!」

主角巨巨笑灿如花,梅冉冉倒是一付眼神死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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