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破裂的关系
黑猫回望花猫,心中天猫交战着,牠得趁好友稍微冷静的此时,道出一个能被接受的说法。
「未来──」正想重述原来版本,牠猛地察觉好友是为何而恼怒,这段用语对寻常猫来说,太过深奥。
「什麽?」小喵语气加强了点。「我听出你在学东西,但到底是什麽?不管是狩猎或者攀爬,这些猫族求生能力,你都比我们兄妹好得多,根本不需要再学。而且这些能力,光待在屋檐上要怎麽学?」
「不是那些,是……以後,对我有帮助的知识。」黑黑努力把话讲得浅白一点,也决定将一点详情和朋友讲明。「我在为那天准备着,时候到了,我就要离开。」
小喵眨眨眼,顿了会,牠仍有一些内容不明白,但当弄懂关键字之时,不由得拔高语调。「你要走?为什麽?明明住得好好的……你不是有个很喜欢的人类晴晴,怎麽舍得?」
「我要去找她。」提及心上人,黑黑不禁语气温柔起来。「永远,待在她的身边。」
「什麽永远?你连一天都──我记得你跟过晴晴回家,她根本不让你进屋里……黑黑,你是梦和现实搞不清了吗?」
「我没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晴晴会同意做好准备的你进屋……那是哪来的自信?」
不好说变成人类的事情,黑黑只能专注地回望牠,用诚意说服好友。「小喵,你……不会懂的。」
小喵读不懂牠的眼神,以及那略微苦涩和心酸的话,牠将两者解释为自己被轻视了,顿时一股恼怒涌上,大步冲向好友。「什麽啊,说我不会懂,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扬起前足,被愤怒蒙蔽双眼的牠,结结实实地给了黑黑一记猫拳!
「喵呜!」「喵!」
黑猫被打飞的同时,另一边传来尖锐猫叫声,正是回到此处的小虎斑猫。原本要当鬼的牠已等候良久,却发现两只哥哥还在原处,蹑手蹑脚登上屋檐是打算吓牠们一跳,没料到竟会看见牠们变成在玩摔角……不对,见小喵哥哥的表情,那一点也不像是单单的玩耍。
「哥哥!」很快从震惊恢复的牠,赶在第一时间冲到黑猫身前,阻止兄长的追击。「哥哥怎麽这样,为什麽要打黑哥哥?」
「让开,小咪。」小喵往左又往右,仍一再被坚持的妹妹给挡住。「问我为什麽……你先问他啊,这个自大的家伙!」
兄长似乎暂时放弃继续追击,小咪战战兢兢回身,低下头轻舔黑黑的脸颊。「黑哥哥,很痛喵?舔一舔就好了喵。」
黑黑缓缓起身,蹭了蹭一脸担忧的小咪。「小咪,谢谢……」
「哥哥,快点道歉!」小咪不畏惧地迎向小咪眼中尚存的怒意,看黑黑一点也不激昂的样子,便猜测关键应只有兄长一只。
「到底是谁该道歉,某个家伙最清楚。」小喵和黑黑视线交会一瞬,很快别过头。
「黑哥哥……?」闻语,困惑的小虎斑猫,却只见到黑猫蹒跚的背影。「喵?黑哥哥要去哪里?」
黑猫无法回答,牠不清楚自己能去哪里,只知道既然早晚都得离开,乾脆藉这次的争执──
「……黑黑!」
黑黑脚步一顿,小咪闻声则一喜,难道兄长愿意放下身段先道歉?
「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回过头,黑黑望向旁徨的小咪,再看看目光坚定的小喵,微微垂首。
牠真的无法解释明白……
「黑哥哥……」
「小喵、小咪……抱歉。」
那声简单的两字道歉,道尽黑黑心中无法言喻的千言万语,也确定了牠的决心,用力一蹬,黑色身影呈现一道完美的弧形,降於对面的车顶,却在落下同时触动它的防盗器,顷刻间刺耳警铃大作。
「黑哥哥别走!」正想追过去的小咪,瞬间被小喵一把按压,箝制於自己身下。「哥哥放开我,我要去追──」
小喵只是尽全力按住身下挣扎不断的妹妹。「不要命了吗?这个距离你会摔伤!还有那突然的巨大声音,听起来就很危险!」
「放开我,哥哥──」小咪继续努力挣脱,有些要哭的语气很是焦急。「小咪有种感觉,现在追不回黑哥哥的话,就再也见不到牠喵!难道哥哥希望这样?」
被这番话触动的花猫不自觉放松压制,虎斑猫飞快跳下屋檐,牠不令内心影响行为,有自知之明地多跳几次抵达地面,警铃刚好於牠落地之时平静下来。
「再也见不到黑黑」,小喵沉默着,虽然心中的怒气未完全消散,但这句话给牠一种莫名的感觉,那令牠恐慌。闻妹妹在下方大喊起黑哥哥,牠也走向屋檐边。
「黑黑……」
确实如同小咪所害怕的,两猫在这天争执过後,再也寻不着那道熟悉的黑色猫影。
埋首於奔跑的黑黑,完全不管现在是大白天,也丝毫不顾其他街猫的地盘领域了,牠起初只打算藉着逃跑避免面对朋友,然而被那突然的巨大声响给吓得逃得更快。
等终於逃进一棵榕树的枝枒中藏起身躯,身躯的疲累也使心灵冷静下来时,黑黑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不自觉来到晴晴主人的学校,校园中充满着各种人声与喧闹,显然是下课时间。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牠熟悉不已的气味,雀跃地追踪一段路後,很快找到坐在树下乘凉的夏晴光,但碍於她身边还有个人类女孩,黑黑不敢贸然靠近。
两人忽地同时发出笑声,笑得花枝乱颤,另个女孩一把搂住晴晴,边笑不知在其耳边讲什麽悄悄话,看样子她们是感情很好的朋友──
朋友。原先看见晴晴的欣喜,瞬间消逝。
经过今日,牠和小喵的友情,从此荡然无存了吧?朋友间不该隐瞒什麽秘密,而牠却这麽做了,惹得小喵不高兴,以及小咪的难过……
这麽走掉,真的是对的吗?其实自己既已选择夏晴光,离开猫族生活圈是迟早的事,但把关系搞僵甚至於完全破裂──这并非牠所希望。即使无法再以猫族的身分,和小喵小咪一同嬉戏,至少过去身为猫的记忆,能使自己回忆起来是开心且满足的,只不过现在……这段离开前的最後一次相处,根本不堪回首。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黑黑以前对这句人类的用语很不以为然,为什麽会有懊悔这样的情感?最初别做或做不就得了?此时的牠,彻底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後悔,牠无比後悔。无论如何使劲的磨爪,仍无法赶去心中那股令牠不舒服的悔恨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