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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语荷,你醒醒!」
余宛宛两手搭在孙语荷的肩膀,用力摇晃,想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左萱榕站在下铺床前,担心地频频仰头查看状况。
孙语荷低喊一声,倏地睁开双眼,她惊魂未定的眼底,透着极大的悲伤,她不明所以地哭着,久久回不了神。
余宛宛抱住她,不断地安慰关心,却都没得到回应。
「宛宛,怎麽样?语荷还好吗?」左萱榕问。
「大概是做恶梦了吧。」余宛宛也是一头雾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是不是承受了什麽压力?不然怎麽会这几天都做恶梦?」
神智逐渐回笼的孙语荷稍稍退离余宛宛的怀抱,下意识地抬手抹脸,果然都是泪。
「怎麽了?」见孙语荷微喘几声,余宛宛拍抚她的背。「你还好吗?」
「嗯……」
余宛宛叹气,「你又不记得自己梦见什麽了是吗?」
「我……不记得了。」孙语荷低头,目光闪烁。
其实她不是不记得,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些天的梦,都清楚深刻在她的脑海中,可是她没有头绪、乱了心神,更不晓得要如何解释,她们才不会以为她疯了。
因为,透过这几晚她才慢慢发现,那在梦境中的女人,竟然就是她自己,而且……
牡丹盯着刚从男人手里接来的麻布包,疑心地问:「这是什麽?」
「梅子。」
「为什麽给我这个?」
「你不是嫌药苦吗?」
「是,那不喝不就得了?」
「既然受伤了,就该喝药,若嫌药苦,等喝完,含一颗梅子吧。」
「斳川,你还不承认自己挂念我。」
斳川也在那个梦里。
第一晚看不清的,第二晚、第三晚後,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让孙语荷开始有些分不清梦境或是现实。
究竟是因为现实里,她太喜欢斳川了,所以才将梦境中的男人当作是他,抑或是梦里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他……
「那你怎麽哭了?」余宛宛的问题,中断孙语荷的思绪。
「……」孙语荷眨了眨酸涩的眼,「我也不知道。」
心痛从何而生,由何而起,为什麽每回她醒来,都像被谁掐着心脏。
「一问三不知的。」余宛宛蹙眉,困惑地咕哝:「但你这样的情况都已经好几天了。」
「我没事。」孙语荷苍白着脸色,勉强挤出一丝没什麽说服力的笑容。「对不起,吵到你们睡觉了。」好险这间宿舍就她们三个人住,否则要是有陌生的室友在,恐怕迟早被当成疯子。
余宛宛在孙语荷的再三保证下,一脸疲惫地回到床铺,摸来手机一看时间才五点,决定倒头睡回笼觉。
左萱榕睡不着了,乾脆坐在书桌前预习今天课程要教的进度。
孙语荷面墙侧躺,拿起搁在枕畔的手机,点开通讯录内储存着斳川的电话号码,这是她跟老爸卢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要到的,但要到之後,她一直不敢主动联络斳川,怕他会嫌烦将她封锁。
要传讯息给他吗?
孙语荷挣扎不已,同样的话输入了好几次也删了好几次,最後仍然敌不过内心的渴望,按下了发送——斳哥哥,你醒着吗?
十分钟後,孙语荷奇蹟似地,收到回覆:醒着。
斳川坐在卧室阳台的躺椅上,看着陌生电话传来的讯息,初次升起想回覆的念头。
不久前,他自梦中醒来,胸口闷疼得难受,简直快喘不过气。
他向来不贪睡,一旦醒了,就难再入眠,索性乾脆从书柜内挑了一本书,打算待在阳台沉淀心绪後阅读。
结果,意外地收到了孙语荷的讯息。
他没有细想,就直觉是她,尽管那是一组陌生号码。
换作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忽略。
可如今……
方才,当他在回覆时,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论样貌,牡丹和孙语荷长得完全不像,可为什麽醒来之後,他却一下子,就在脑海中,迳自将孙语荷与牡丹的模样重叠。
那眉眼、那说话的声调、那一抹娇笑,和那身形,几乎让他无法怀疑……
「我不让别人碰我,要换药,只能你亲自来。」
他拗不过她,坐在床榻边,默许了她的任性。
牡丹娇艳的脸上,露出得逞後满意的笑容,主动解开衣带,褪去一边的绫罗绸缎,露出右肩上被白纱包覆的伤口。
他二话不说,熟稔地拆开纱布,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草药,涂抹在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的刀伤上,「为什麽喜欢穿红色?」
即便疼痛难耐,牡丹也仅只闷哼一声,「这样受伤了,也看不出来。」
她武功如此了得,能伤她的,世间又有几人?
对於牡丹,他的心里,总是会多了那麽一些莫可奈何,「……太艳了。」
牡丹闻言,嘴角轻绽出一抹浅笑。趁他专注於替她伤口换药时,忽然喊他的名字:「斳川。」又趁他抬头,猝不及防之际,凑上前,吻住他的唇。
斳川记得,梦里的自己,在那记亲吻後,依旧表现得冷静自持、沉着淡定,继续仔细地为牡丹包紮伤口,可下一秒,当指腹不小心触及牡丹的肌肤时,他悄悄地捏紧了手中的白纱带。
那是一种既陌生又鲜明的情绪,虽然仅一瞬间,但当他以旁观的角度去看,却是那麽地不容忽视。
梦境的最後,她问他——
「斳川,你当真对我无意吗?」
而他又是怎麽回答的?
「医者仁心,你在我心里,与寻常百姓无异。」
斳川握着手机,低头确认了好几回有无新的讯息,这还是他第一次等一个人的回覆。
但孙语荷不敢躁进,看着斳川传来的两个字的讯息,傻傻地笑了,心满意足地阖眼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