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君似朝陽 — 26. 叫我一聲情歌王

第一堂歌唱课的效率坦白说不怎麽好,沈老师痛定思痛,想起一句常常听人说的话:「恋爱使人降低智商」。

原先他对这句话是一笑置之的,但现在确实……学长的一频一笑都会让他脑袋当机,集中力低落、说话打结,想想实在……智商堪忧!

预定录音的日子卡在一个有点尴尬的时间点,看似好像有蛮充裕的时间让余邵峰做准备,但实际上抓出余邵峰有空和沈若阳练歌的时间,大概也就三、四次。

沈若阳对这件事彻底上了心,一有空就到余邵峰的住处练琴,晨冬知道这件事後,还特地打电话谢谢他,自此家里就常备着一些余邵峰不能碰、明显是留给沈若阳的饮品和点心,说是尽点微薄的心意,感谢沈若阳为自家混小子牺牲宝贵的时间。

沈若阳默默的觉得受之有愧,毕竟他对学长夹杂着一点……绝对不能让冬哥知道的私情。

而晨冬的关照,让他更觉得自己必须把事情办好,於是,第二次练歌时,他不只弹得一手好伴奏,还把对唱的部分练了起来。

纯钢琴版的伴奏听起来比原先柔和一些,即便女key对沈若阳而言比较吃力,但现场弹奏与合唱确实能把情绪多带出一些——

——又或许是,沈若阳自弹自唱的模样让余邵峰爱意爆发,一时忘了唱歌的窘迫与紧张,反而唱出了颇为深情的一曲。

「哇……进步好多。」沈若阳轻捏手腕,若有所思地看着钢琴,「学长你是不是对钢琴版的伴奏比较有感觉?」

不。我是对你比较有感觉。余邵峰在心里默想,并即时煞住所有类似调情的念头。

第一课过後,沈若阳那股埋头认真的劲他完全见识到了,显然是在为成效不彰而自责。余邵峰对此也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上次自己也玩得太欢脱影响效果,於是决定以後当一个隐忍克制的好青年,认认真真的上课。

沈若阳以为余邵峰的沉默就是默认,不禁暗自觉得可惜。

但想着自己也不方便对编曲评论什麽,他便继续认真的进行短评:「其实你现在的唱法,高音再用点力应该还是不会破,我觉得你因为一上高音就紧张,转假音之後反而虚掉了,这有点影响你的情感发挥。这次试试看独唱,我仔细听一下。然後冬哥前天跟我说言愫芯的试唱带出来了,对吗?」

「嗯。」余邵峰应了一声。

「那这次之後我们先休息一下,然後你试着跟她的试唱带合唱看看吧!」

「好。」

沈若阳甩甩手,把谱翻回第一页,落指敲出彼此都十分熟悉的旋律。余邵峰这次的表现十分平稳,虽然不像前一次的情意浓烈,但整体而言比先前好上许多。

他当然可以理解每一次发挥状况不同,因此也没有特别惋惜「上一次唱得比较好」这件事。目前余邵峰的整体状况大有进步,这是他十分乐见的情形。

休息时间,沈若阳又拿出了喉糖跟蜜茶进行他的喂食大业,虽然上课变严肃了,但沈老师对这个「学生」可是放在心尖上疼的,听对方嗓子唱哑一点都会担心的那种疼法。

不过论起宠溺,余邵峰自然是不会输的,他老早就注意到沈若阳时不时捏手甩手的动作了,想也知道是这阵子苦练钢琴给手部造成不小的负荷。於是,当沈若阳递上温蜜茶的时候,余邵峰不只抽走保温瓶,还握住他细白的手腕。

「让我看看手。」余邵峰顺势抓起沈若阳的另一手,「很久没碰琴的话,突然猛练容易受伤。」

「我没事,就酸一点而已……」沈若阳的手有些抖,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酸也不行。」余邵峰发现握着两手很难动作,只好改了做法,一手小心的捧住沈若阳惯用的右手,另一手轻轻在他掌心揉捏,「设计师的手。很珍贵的。」

这句话说得太窝心了,沈若阳只觉得一股热流冲进脑门。

余邵峰按摩的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在呵护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沈若阳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竟然只是僵坐着没有推辞。

寂静的客厅里,互有好感的两人相对而坐,传递彼此手心的温度。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暧昧。

「咳、谢谢学长。我不酸了,真的不酸了。」沈若阳满脸通红,蜷起手指,用指尖触了触余邵峰与他交握的手。

「嗯……」余邵峰恋恋不舍的放开,心中充满着好想告白好想告白好想告白好想现在就告白!摸摸小手什麽的远远不够啊!

但身为一名凡事追求完美的美男子,「对追求已久的初恋情人告白」这种人生大事必须要有骚操作的,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决定。

余邵峰压下心中的冲动,现在这样心有旁骛接下来肯定是唱不好的……他看着沈若阳走向音响准备放试唱带的背影,临时起意道:「阳阳,你先跟愫芯唱一次好不好?」

「咦……?」沈若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你唱得好,我想先听你的唱法。」余邵峰的夸奖一向不拐弯抹角。

「也好。时间不多了,若你听了觉得哪里不错,也许可以直接学起来。」沈若阳知道余邵峰的学习能力是很出色的,不少技能的学习都是从临摹开始,也许这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见沈若阳答应,余邵峰心情极好,一方面给自己争取到心境上的缓冲时间,另一方面,又拐到一次听阳阳唱歌的机会。

前奏如往常一样的绚烂,沈若阳这阵子也算把歌曲倒背如流了,唱起来又比第一次试唱时好得多,当言愫芯的声音加进来,整首歌又被提升到另一个层次。

不愧是歌手出身,言愫芯的嗓音清澈透亮,上了高音婉转却爆发力十足,与外柔内刚的杀手女主角形象完美契合。

沈若阳的声线自然不符合王佟的形象,相较温柔一点的嗓音却意外与言愫芯合拍,加上沈若阳为了让余邵峰好学,刻意配合言愫芯的唱腔调整语调,两人的歌声竟隔空擦出了几分火花。

歌词又是激情又是缠绵,探戈舞曲的伴奏更是拍拍挑逗着听众的情感,这让我们霸道的余二少听着听着,竟然既「修图三天」之後,又一次的隔!空!吃!醋!了!

连这种因自己而起的飞醋也可以吃,简直可以号称东亚醋王!

於是乎,沈若阳唱完歌之後,发现他学长的表情似乎不太对。

「学长?」沈若阳困惑无比。

「唱得真好。」余邵峰拿出演技,瞬间恢复平淡的笑。

「你刚刚……脸色似乎不太好?」

「怎麽会。你看错了。」余邵峰继续装蒜。

他也知道自己这坛醋实在酸得不合理,但这实在是难以控制的事……他一面无奈於自己没救了的占有慾,一面感叹情歌还真的是很容易带起感触的东西。

嗯?!

这一念头让他心念一动。

情歌啊……

第二堂之後的歌唱课有渐入佳境的趋势,在技术老师与沈若阳的双重训练下,余邵峰虽然还是唱不过专业歌手,却进步到了能九成保证与言愫芯对唱不会被骂的地步。

对於这点,最感动的莫过於晨冬,毕竟自家小崽子等於又开辟了一个新战场,偶尔能唱唱歌不会被人笑了。对於这明显的进步,最近火力全开专心教学的沈若阳当然功不可没,晨冬表示录音结束後一定要好好报答一番,有什麽庆祝的想法尽管跟他说!都好商量!

沈若阳一面感动一面心虚,最近他见到冬哥时总觉得越来越心虚,因为他的私情实在是……越来越难管了。

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可以越界,但每每学长对他好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抱着一丝期待。具体到底在期待什麽?那是他碰都不敢碰的问题,就是一颗心悬在那,老是不安份。

作为一个默默爱着他的人,能像现在这样,在他身边为他付出,能帮上他的忙,看着他在自己重视的事业上进步,已经很幸福了吧?

沈若阳自顾自拿着单恋情深的剧本,努力说服自己当好一个悲剧男主角。即便如此,在倒数第二堂歌唱课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浓浓不舍。

之後就不能堂而皇之的跟他独处这麽长时间了,而且钥匙……也是要还回去的吧?

「阳阳,别忘了最後一堂课我们要验收。」余邵峰见他恍神,在时段结束前又提醒了一次。

「嗯、那当然。下次我一来就验收。」沈若阳赶忙挤出笑容,想要掩饰失落的表情,「在那之後隔两天就要录音了吧?加油啊。」

由於心情混乱,沈若阳这次离开得格外迅速,但余邵峰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因为他正盘算着接下来的人生大事。

倒数两堂课的间隔其实不长,三天後,沈若阳再次依约来到余邵峰的住处——基於不舍的心情,他特地来得早了些,最後一次使用了备用钥匙,并打算在课前好好的练习一下最後的伴奏。

不料,屋里不是空的,余邵峰早早就坐在钢琴边,嘴里哼哼的练习着唱词。

听见开门的声音,余邵峰讶异抬头:「阳阳,你这麽早来?」

这一声询问让沈若阳有种被戳中心事的羞赧感,他维持住笑容,故作轻松道:「学长上午没有行程啊?」

「嗯。我今天休假。」特地把事都排开了,一直在家准备呢。

「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沈若阳这才环顾了一下周遭,窗帘全都被拉上了,钢琴上还摆了几朵黄橙橙的向日葵,明亮的花瓣点缀在纯白琴身上,清新好看。

钢琴附近的桌子和矮柜上,还烧着几个别致的蜡烛,沈若阳嗅了嗅周遭的气息,心想:香精蜡烛,香味很淡,没怎麽闻过,难不成也是向日葵?

「喜欢吗?」余邵峰扬唇问。

「嗯。是为了期末验收做准备吗?」沈若阳不禁失笑,仔细一看,余邵峰连打扮都有讲究,在家练习居然还穿了品牌的黑衬衫与西装裤。他很了解余邵峰在冷酷外表下时不时发骚的习性,甚至还丧心病狂的觉得他的闷骚有点可爱。

「验收两次,第一次你弹琴我独唱,第二次我和愫芯的伴唱带合唱,上次说好的。」余邵峰提醒。

「好,既然你那麽认真准备,那我也得加油了。」沈若阳翻开乐谱,虽然这首已经硬是苦练到都会背了,但关键时刻还是不出错得好。

真好呢。弹起前奏时,沈若阳心想:虽然心情是不一样的,但至少这麽珍惜这一刻的不只有我。

余邵峰专注的看着沈若阳,在华美的琴声中缓缓开口。

唱得是真的好,远远比以往都好。沈若阳从这次的歌声中,听出比以往都要炙热的感情,连他平时会因紧张而发虚的高音,都用了全力唱上去,虽然有些紧绷甚至微微沙哑,却反而多了另一番磁性与真情。

第一段顺利结束,沈若阳受余邵峰的表现与那点不为人知的心事影响,弹出了有史以来感情最丰沛的一次间奏。间奏的最後一个音符弹下,余邵峰再度开口——

太阳花海的寻觅

我一步一步走进光里

明黄的温暖朝阳

照亮温柔的耀眼的你

歌词……改了?!

沈若阳心跳煞时漏了半拍,琴声也紊乱了几个小节,他勉强稳住,定睛看了看乐谱,发现这几页不知何时被调换过了,音符下方的歌词跟原曲不一样!

睁开眼是羁绊与朝夕

剖开心是柔情的痴迷

两端天平情与名利

轻重缓急我心属意

倾慕在我的真心上

幸福在你眼里徜徉

流星成对成双

花朵不禁朝向太阳

唯君一笑灿若朝阳

灿若朝阳

曲子的後半段,沈若阳早就无法再伴奏下去,他心头发热的看着歌词,脑海里除了那些词句与余邵峰的歌声,再也塞不下别的东西。

直到余邵峰唱完最後一个音,沈若阳才慌乱的看向他。

这时,余邵峰微笑着走向沈若阳,捧起对方摆在琴键上轻颤的右手,近乎虔诚的印上一吻。

「阳阳,这一曲不是王佟,而是我的心。」他直视沈若阳水气氤氲的眼睛,温柔而坚定的说:「那是一朵爱恋了你很久、始终追随着你的太阳花。今後,你愿意成为我一个人的太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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