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百合】「不考慮一下嗎?」 — 06

明明是负责同一个杀手,负责的对象没有太多的意外状况,是支很稳定的绩优股。

也就是说,业绩的差异,其实就等於我跟玄青叔的差异。

一个是在业界打滚多年,甚至还成立公司自己开业的老手;一个则是完全的外行人一脚踏歪,掉进业界的菜鸟。

先不说各方面能力的优劣,光是相关人脉的丰富程度,就让玄青叔的潜在客户比我多上几十倍。

最终手段就是请玄青叔帮忙介绍客人。但是……

「不要那麽做比较好喔。」

梢姊当时是这麽说的。

「你以为玄青为什麽要找新的经纪人?就是因为自己不想下去做啊。理由?我不知道耶。你要去问问看吗?」

我当然不敢问。

穿着正式服装走在平日上午的路上,总会让我想起不断求职面试的那阵子。身为前辈的梢姊都是那样的正式打扮,所以我也强迫自己每天工作时都要穿上正装。

正当我想着大白天要去哪里招揽这见不得人的生意时,突然有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杨品宣?是杨品宣吗?」

我回过头,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一时之间,我却记不起眼前的女性是谁。尽管那个笑容十分热切。

「果然是你。还记得我吗?方易安,你的高中同学。」

「啊……是你啊。好久不见。」

会认不出来也是当然的。除了时隔多年以外,方易安的外表打扮也变了不少。高中时单调的制服和一贯的短发发型,已经变成了风格清新的洋装和经过染烫的波浪卷棕色长发。唯有笑起来时微弯的眼角一点都没有变。

「你变了好多耶。」

「你也是啊。」我浅浅一笑。

「好巧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啊,正在忙吗?」

或许是看到我的服装,方易安补了一个问句。

「没关系,我刚好有空。」

我习惯性的拉了拉领子。

「你喜欢什麽样的店?」

「你对附近很熟吗?太好了!这个嘛……刚好我想吃一点甜的,有推荐的店吗?」

「有啊,跟我来。」

这半年来,经过业界各种大小事的洗礼,这一点戏剧性都没有的重逢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麽了。

根本不值得惊讶。

就算身分标签挂着「高中同学」四字的她,是我青春时期的单恋对象,我也一点也不惊讶。

一点也,不。

「嗯~~这个巧克力戚风真的好好吃耶!」

「你喜欢就好。」

我笑着喝了一口咖啡。

货真价实的苦味。

这是距离公司没几个街区的一间小餐馆。店面不大,但是包括简餐、甜品以及冷热饮都有供应,是蛮方便的一间店。

除此之外,这里偶尔还能接到生意。因为店铺位置低调不显眼,店内也很适合密谈。

尽管如此,大部分的时候,这里就只是一间普通的餐饮店。

「你大学是念C大啊?」

「是啊,离这里不是很远。」

「听说你们学校的社团活动很丰富。」

「……那栋大楼根本就是乱源。」

「乱……?」

我赶忙改口:「因为参加社团的学生很多很热闹,所以社团大楼附近常常都是乱乱的那种感觉啦。」

居然一个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口了。

「你有参加什麽社团吗?」

「没有耶。」

「为什麽?」

「这个嘛……我当初也是很侥幸才考上C大的,应该说是水准超出太多还是怎样……我光是读课内的东西就很吃力了,没什麽时间玩其他的东西。」

而且我还延毕了一年。

「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应该有不错的工作吧?」

「也、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工作啦,就只是个小小的……业务。」

业务应该比经纪人还要容易理解吧。我猜。

「是卖什麽的业务啊?介绍一下,搞不好我哪天也会用到。」

不,你不会用到的。

我也希望你不要用到。

「关於我的工作,说明起来有点罗嗦……」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像商务人士一样,交换名片?」

「呃……这个是我的名片。」

「《黑鹫物流》……经纪人?」

「那个是我们业内习惯的称呼,你就想成仲介或业务那样,负责客户开发方面的工作就是了。」

「我没听过这间物流公司耶。」

那是当然。我在入行之前也没听过。

「我、我们公司算是比较特别的,规模也没有说很大……算是物流业当中的特化版本吧?有些特殊的货物(例如『死亡』),像是特别高单价的(例如『死亡』),或是在运送上比较困难、需要特殊专业人才或器械的(例如『死亡』),就会找我们公司来媒合,处理配送的相关事宜。」

「嘿——听起来好特别喔。」

「使用这方面服务的人真的很少啦。一般人的物流需求,其实靠着那几大物流公司跟邮政系统就能应付了。」

能即时扯出这麽一大段不算说谎也不算诚实的废话,我也不由得对自己感到佩服。不过,要是再被追问下去可就不妙了。

「那你现在是做什麽的啊?」

方易安有些羞赧地笑了笑:「现在没有工作。不过,之後应该会转职吧。」

「转职?」

她举起了手,让我看见无名指上的金属光泽。

「是呀。转职成家庭主妇。」

说完,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那好像是一种——

很幸福的笑容。

「你结婚了啊?恭喜。」

「最近才搬来这附近。我们打算等事情全部都安定下来之後再补办婚宴。到时候再发帖子给你?」

「好啊。」

我说出和内心想法完全不同的词汇。

「感觉蛮早的耶,这个年纪就结婚。」

「会吗?你算算看嘛,假设二十三岁结婚、二十四岁有第一个小孩的话,等小孩国中毕业的时候,我也差不多四十岁了喔。到时候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婶了。」

「说什麽大婶,太夸张了。」

以精神状态来说,我现在就已经是大婶了。

「不管怎麽说,不是被逼的就好。」

「被逼?」

「有些家长不是等小孩年纪一到,就会希望他们赶快结婚吗?」

例如我妈。

「我们家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呢。」

「你都已经结婚了,是要逼什麽。」

「这麽说也是。」

方易安笑了笑。

「那你呢?在C大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不错的男朋友啊?」

是了,她不知道。

我曾经的单恋对象,青春时期投注大量大量思念的对象,并不知道我视线中所蕴含的一切。

也不可能知道。

很谨慎地,我控制脸部表情,用微笑说出这句话:「我现在单身。」

方易安露出了听八卦的表情,笑着凑近我。

「那有没有潜在对象?可能成为你『另一半』的人。」

不晓得为什麽,我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方易安的态度或发言,并没有任何让我觉得不舒适或不愉快的地方。

尽管如此,我还是用不同的方向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一直觉得,『另一半』这个词的用法不太对。」

或许是告别,或许不是。

告别可能在好多年前就已经完成,也可能是在这句话之後才完成。

不管怎麽说,我能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接下来的这段话,一定没有违背我最真实的想法与感情。

「如果说找交往对象就是在找『另一半』……那不就代表,找到对象以前的自己是『不完整』的吗?」

端着手里已经渐渐冷掉的咖啡,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就算没有对象,我也希望自己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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