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流水声在静谧的氛围中特别响亮,邯昭望着庭园造景,不禁赞叹着屋主人的高尚品味。
小桥、流水、桂花树,蜿蜒的小路在氤氲朦胧中,独有神秘之感。
而室内更是有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的贵雅感,黑色屏风中有着白桂彩绘,一笔一画栩栩如生,添上桂花香气扑鼻,宛若八月桂花秋。
女子特意支开他人,带着他们来到她自个儿独居的别院,并令仆役带着桂团团至院子里玩耍去,桂碧烟懂事的陪着小妹一块儿离去。
至入座後,女子始终不发一语,只挂着笑意,亲自替三人准备茶点。
当她替添上热茶後,这才悠悠启唇,「茶冷了就品不出甘甜,先喝再聊。」
韶媗警戒心重先是偷偷试了毒,发现无毒这才安心给予邯昭品用。
倒是邯昭面色仍然波澜不惊,他拿起杯子啜饮一口,抿了抿唇说了句,「好茶。」
司离不懂茶,不懂文人雅士的风情,他喝了一口只感解渴,故选择点了点头,沈默不语。
冷酷的简直像是韶媗和邯昭的贴身侍卫。
女子掩嘴轻笑,「奴家名汐沐,从水夕,从水木。」
邯昭神色严肃的问,「汐沐姑娘,我便直言了,信中的含笑庄,以及含笑女鬼为何意?还有你方才所言的胞弟,究竟是怎麽回事?」
「含笑庄是我的铺子名。」桂汐沐轻轻一哂,「不瞒大侠,奴家是在卖灵柩的。」
三人一愣,虽然知晓桂宅是经商,但没想到卖的竟然是棺木。
「含笑九泉之意相信你们皆明了,奴家的主意便是让亡者能在九泉之下满含笑容,死後能释然欣慰,所以便取了这名。」
桂汐沐瞧出了他们的困惑,徐声解释着。
「汐沐姑娘的铺子亦是在春溪镇里?」邯昭又问。
她摇头,手指了指後方,「在後山的山脚下,因春溪镇小,没有让奴家能够摆放棺材之处,故铺子便建在後山。」
虽然她言之有理,但邯昭依旧困惑,「但这和含笑女鬼又有何关联?」
桂汐沐目光没有离开过邯昭,直直勾着他看了半晌,才轻巧的说,「因为,那位女鬼总是挂着浅笑看着胞弟,所以我便这麽称呼她,至於她和含笑庄有何关系?这说来话长。」
「姑娘请说。」
邯昭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严肃的神情惹来桂汐沐忍不住戏弄他,「大侠一直都如此正经八百吗?」
「师傅办案向来郑重其事,绝不轻浮,望汐沐姑娘勿挂怀。」韶媗虽道的委婉,话语中却有着几分斥责。
桂汐沐一挑眉,倒也不恼怒,仍是噙笑觑着邯昭。
这让韶媗有些烦躁,内心想着,倘若申墨蓝在此处就好,便能挡下这双对邯昭兴味盎然的眼眸。
「挺好,见邯大侠这正气凛然的态度奴家便放心了,否则胞弟这事儿怕处理不来了。」桂汐沐叹了口气,徐声说着,「胞弟上个月在含笑庄做活时,突然跌了一跤撞了头,接着就昏迷了七天七夜这才悠悠转醒,当奴家正欢喜之时,他突然指着奴家骂奴家是鬼,并朝奴家摔杯丢盘的,眼底尽是惊恐⋯⋯」
她垂下眼眸,神情转为哀戚,「听胞弟清醒时所言,女鬼身穿青色,总是挂着温柔婉约的笑靥,常常在窗边凝望胞弟,并在胞弟入睡後於梦中骚扰他,惹得胞弟时常半夜时分发出呜咽声,叫全家大小不得安宁,胞弟亦愈来愈闷闷寡欢,食不下咽,这一个月下来都瘦了大半圈,奴家瞧着倍感心疼⋯⋯」
邯昭没有接话,示意桂汐沐续道。
她继续长吁短叹着,「无论如何,胞弟是昏在含笑庄,疯在夜半时分,所以奴家便觉得胞弟所遇女鬼定和含笑庄有关⋯⋯奴家一名弱女子,会文不会武,家中兄长也只会做棺劈木,没认得多少字,只得恳请江湖中擅於破诡案的绝世三天帮忙。」
韶媗在心里惊叹了,此女子能言善道,字字句句都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叫人听着舒畅,怪不得为桂宅中的掌事者。
「绝世三天定为之,姑娘勿担心,只是还有一事我还想了解。」邯昭拿起茶啜饮一口,眼神转为犀利问,「汐沐姑娘是否亦亲身见过女鬼?」
桂汐沐闻言先是微怔,随後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害怕,她轻声说,「见过一次,正巧未入眠而又听见胞弟的痛苦呻吟,出了房门就在转弯时,瞧见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确定她便是那位女鬼。」
邯昭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勿担心等话语,这才让仆役带至客房。
当门阖上,韶媗率先开口,「此地不寻常。」
司离亦赞同,「每个仆役脸上都挂笑,怪不自然。」
「还有一事,方才团团口中的哥哥究竟是谁?她在这宅院中瞧见了什麽?」邯昭手指敲着桌子,沉思着道。
桂宅一家子的人口不多,桂汐沐上有兄长桂悟友,下有弟弟桂恭,兄长便是桂碧烟和桂团团的父亲,而弟弟未婚故无子,至於桂团团口中的哥哥是哪儿来的,这点叫邯昭一直困惑着。
也只能见到桂团团後再细问个遍。
「媗儿,你待在此处等待女鬼的现身,至於阿离则盯紧於桂恭的房外,一有风吹草动便摇铃通知。」邯昭拿起挂在腰际旁的铃铛,稍稍灌真气而入之时,另外两人的铃铛亦发出脆响声。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使用的联系信物,是邯昭取三人的各一滴血而特制,让彼此能够快速知悉对方状况。
「那师傅要去哪儿呢?」司离困惑问。
邯昭手指轻轻摩挲着铃铛,轻声呢喃着,「此案不简单,是为案中案,我得去会会一人⋯⋯」
两人听得一头雾水,韶媗蹙眉问,「师傅,不妨让我陪同吧?」
毕竟宫主大人千交代万交代的,不许让邯昭独自一人离开。
「勿挂怀,她没伤我之意。」邯昭笑了笑,「媗儿,我有预感女鬼今晚会现身,需要你们两人的合作无间才能完成此任务。」
两人对视一眼,知晓再多说无益,只能叮嘱着邯昭自个儿当心。
就在谈话间,桂团团的呼声自外头传来,「哥哥、姐姐,我爹爹回来了。」
三人赶忙出房,便见桂团团像颗奔跑的肉丸,扬起的笑靥让她脸颊肉一抖一抖的,逗趣可爱的模样不禁让人失笑出声。
桂碧烟则是跟在身後不断喊着,「团团,跑慢点儿,小心摔着了。」
「哈哈,咱们团团可真是活泼。」
在後方,一名身材魁武的壮汉缓步走来,身旁跟着一名面容清秀的纤细女子,笑盈盈的跟在男子身旁。
当他们停驻在邯昭等人面前时,邯昭却在她的眼里看见淡淡的忧愁。
韶媗倒是认出了他们,在邯昭破阵後,映入眼帘的那群人中,有一对看似夫妇的挑担子壮汉和纤细女子,当时韶媗特地留意了几眼,或者该说,韶媗本就心细,在邯昭的训练下,短时间内已能将出现眼前的容貌特徵等,大略记在脑海中。
她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是桂家人,该说这个镇太小,抑或是这缘分太巧。
但为何他们会放任桂团团自个儿乱跑?
这个困惑没多久就解开了,只见桂团团指着邯昭等人说,「是团团带哥哥、姐姐们过来的。」
桂夫人惊诧看她,话语间带了几分斥责,「娘不是让你今日乖乖待在家练字,怎麽又自个儿溜哒出去玩?」
桂团团睁着大圆眼,「碧烟姐姐可是护着我一路的,娘亲别担心。」
听到此话,邯昭看到桂夫人微微一愣,眼眶有些红,她轻声说了句,「碧儿,谢谢你⋯⋯」
「娘亲就别担心了,碧儿定当护着小妹。」桂碧烟一哂,笑的灿烂。
桂悟友上前将桂团团抱起,笑容亦藏了几分苦涩,「下次乖乖听话,别再自个儿乱跑,爹娘会担心的。」
她蹭了蹭父亲的脸颊,点点头,「团团会听话,爹娘安心。」
桂悟友细声说了句,「碧儿就是心善,怎麽也放心不下团团⋯⋯」
「没的事,毕竟团团是我的小妹。」桂碧烟温柔回应着。
「是呀⋯⋯」桂夫人摸了摸桂团团的头,又朝着邯昭他们歉然道:「不好意思,怠慢了。」
邯昭摇了摇头,并将方才和桂汐沐的谈话简略告知了两人,亦答应他们定会找出桂恭疯癫的原因。
两人闻言,红着眼眶,鞠躬连声道谢着。
桂团团见着众人凝重的脸色,不解问桂碧烟,「爹娘怎麽了?」
「他们⋯⋯」桂碧烟望着双亲的面容,似水柔情的眼眸中藏着一丝丝的哀伤,轻声的说,「希望团团日日开心快乐。」
桂团团歪着头,欲要再启唇时,似乎瞧见了什麽东西,漾开笑容唤了声,「大哥哥。」
邯昭闻声望去,却只见到一棵绑着秋千的桂花树,什麽人也无。
韶媗和司离皱起眉头,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两位是否知悉团团口中的“大哥哥”,指的是谁?」邯昭趁机问。
夫妻俩思考了下,桂悟友率先道:「前几日有位生的极好看的男子出现在此镇,我记得那日下着雨,他说要买一副棺木,并给了团团一个香包,约待了三日,并让我把棺木在七日後送去他的宅处,团团这三日间老是缠着人家转,一声声大哥哥喊个不停,大概这是思念成疾了。」
说完,桂悟友豪爽大笑,桂夫人亦跟着掩嘴轻笑。
邯昭礼貌的笑了几声,当他垂下眸子时,眼神转为凛冽。
当他们回到房里时,邯昭只对两人道了句,「含笑庄,便是此地。」
韶媗和司离,顿感此案愈来愈扑朔迷离。
究竟,含笑女鬼的真实身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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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烧脑,很快就解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