绦宵双剑前端微弯,一为白、一为黑,白的剑身透着温润白玉色泽,剑柄为金展现华丽风采;黑的则是连剑身都散发如夜幕的墨黑光泽,白与黑对比,颇有亦正亦邪之姿。
男子身法迅疾,剑起招落间凛落霄风寒,杀人於无形之间震慑非凡。
「快住手。」邯昭提月霜上前,剑风扫去。
申墨蓝手腕微弯挡下剑风,挑眉饶富兴味瞧他,却一言不发。
其中有两位较为年长的剑客似乎认出了男子,他们赶紧朝前方小辈大喝,「快停手。」
有位年轻小辈一时收不住手,刀已落下。
男子双剑朝他侧身挥去,当啷一声,刀断。
小辈惊诧地望着手中断刀,脸颊一阵刺痛,血痕延伸至耳前,倘若在往上,大概得瞎了。
「都给我退下。」其中蓄着胡渣的剑客赶紧上前,双手作揖,肃然启口,「吾等失礼,不知来者竟是御烟宫宫主,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宫主大人见谅。」
此话一出,众人躁动。
他们其实鲜少能见着御烟宫宫主,江湖传言,大多时候只有剑影没有人影。
而两位剑客能即时认出,是因这叫人惊艳的绦宵双剑以及快如影的华丽剑法。
绦宵双剑,只有御烟宫宫主才得以使得惊世骇俗,风云激荡。
「喔?倘若我不愿呢?」
众人顿时冷汗直流,欲要出声时,红华剑架在他的後颈。
「媗儿?」邯昭赶忙出声。
韶媗双眸中透着怒意,她沉声道:「你竟敢出现在师傅面前!?」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躁动。
红衣姑娘这是何意?
邯昭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了什麽,欲要启唇阻止时,申墨蓝却捷足登先道:「怎麽,连你也信了那些话本?」
话本?什麽话本?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韶媗面露愠色,神色尽是厌恶,「你薄情寡义。」
此话一出,众人重重倒抽一口气。
倘若可以,真想搬凳子啃瓜子,看戏。
申墨蓝转正身子,锋刃稍稍落入了他的肌肤,微微渗血。
但他丝毫不在意,眼神飘向韶媗後方,那脸色怪异,似乎想落荒而逃的邯昭,接着轻声一笑,「也是,这话本瞧的我都快信有这麽一回事了,但就不知这话本是谁传出来的,你说是吧,昭师弟?」
听到他喊了自己的名字,心脏用力一抖,他收敛表情尽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样,「宫主究竟在说什麽,我全然听不懂。」
忽然,方才来不及收手的小辈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撞了下,脸上露出领悟的神情,「我忆起了,之前曾流传关於御烟宫宫主同邯大侠的话本,我阅过其中两册。」
「什麽内容?」众人提起了好奇心。
「……咳咳,当然是两人的爱恨纠葛,虽然同音不同字,但稍稍推敲下便知是这两人,可惜只流传一阵子,之後就完全找不到了。」他顿了下,放低声音续道:「兴许是想毁屍灭迹。」
他的话语全落入申墨蓝耳里,冷眸一扫,众人迅即噤声。
邯昭讪笑,「话本本就为乱七八糟的无稽之谈,譁众取乐用的,我说媗儿,你怎麽也信了?」
韶媗着急瞧他,但碍於在场人这麽多,她咬了咬牙硬生生把话语咽回去。
她才不是因看了话本,而是曾经偷听过爹爹和邯昭的对话,所以才如此气愤。
至於邯昭,他绝对不敢说,那话本确实是他流传出去的。
为何如此为之?
因当时他再踏入江湖时身无分文,身边又带着两名徒弟,生活拮据下故灵机一动出此招。
於是,他凭着曾和御烟宫宫主为师兄弟的情谊,及两人在太岁灭世之前的情同手足,综合此两点来成就了这话本。
在好友的妙笔生风下,让话本得已衔华佩实流传民间,并引来不少独乐断袖之文友欣赏,如此便在小道中传了开来。
话本内文道尽两人的爱恨情愁,嗔痴刻苦,约莫流传了近一年之有,却蓦然全数不翼而飞,也无人敢再印刷贩卖。
虽然不明所以,但邯昭荷包已满,几桩案子下来当年名声再回笼,故把此事就给忘了,或者该说他本就不甚在意。
况且他总坚信师兄不可能再同他有瓜葛,就算见着了,大概只希望他能立即消失於他的眼皮底下。
结果事与愿违,行得夜路多,必有遇鬼时,这对师兄弟终究是碰面了。
申墨蓝眯着眼,丹凤眼透着危机四伏,寒声道:「师弟,今日是否同我回御烟宫作客?咱们师兄弟许久没道情长了,你说是吧?」
「我不准。」韶媗红华剑依然没收回。
申墨蓝扬起一阵磅礴大气,震开了韶媗的剑,她连连後退几步,邯昭拉住了她。
「媗儿,後退。」他面露严肃。
韶媗转头望他,「师傅!」
「听话。」
她咬咬牙,抬眸狠瞪申墨蓝一眼,「请宫主容许我陪同师傅,一块儿前往御烟宫叨扰。」
申墨蓝那如暗夜的双瞳凝视她半晌,直到她的神色稍稍露出退怯,这才幽幽启唇,「御烟宫不是闲杂人等可入,你凭什麽?」
「凭我是韶敬甫之女。」她万般不得已只好搬出爹爹名号。
他轻蔑一笑,「那更使不得。」
身一旋,他凝视着邯昭,声音清冷道:「这面子给不给,师弟你自个儿决定,本宫不强求。」
邯昭按住韶媗的肩头,他不清楚她的心思,只当她一心护着师傅而失了沉着冷静。
他挂上一贯的从容淡笑,朗声道:「申宫主既然如此盛情邀约,倘若我再拒绝就失礼了。」
「师弟果然明事理,那便请。」脚步一踏,轻功飞纵,瞬间已没了身影。
轻叹口气,他朝韶媗道:「先回去,毋须担心。」
朱唇翕动了几下,她最後只咬牙应了声,「好。」
邯昭步至众人前,简单几句说明了妖气缘由,最後抱拳作揖道:「剩下的还劳烦诸位代为处理,邯某先行告辞。」
「邯大侠辛苦了。」众人亦作揖道谢。
语落,他身形一动施展轻功消失在月夜中。
韶媗见着他的背影,长吁了声,兴许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御烟宫傍山依水,烟雾缭绕,阵法布满四周,凡是闯入者若没高等修为,定迷失云烟之中,最後成了孤魂寂寞何处游。
此为申墨蓝所创阵法,故得由他带路,这一路上两人缄默不语。
邯昭走在後头东张西望,御烟宫经过申墨蓝改建过,多为墨色黑漆镶着华贵金边,让御烟宫颇有辉煌沈稳的华贵风。
弯弯拐拐後,申墨蓝终於停在一扇暗色木门前。
他侧身至一旁,命令道:「进去。」
邯昭疑惑瞧他,乖顺的推开门,眼前是一座用黑玉建造的浴堂,抬头望去还能见着半片天穹。
「你太臭了。」他在他身後说。
邯昭委屈细声回道:「……我日日沐浴的。」
「鱼腥味。」
他瞬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方才打斗中所留下的,牧渝的血气味。
御烟宫宫主的洁癖,历年不衰。
「还愣着做什麽?难道需要我为你脱衣?」申墨蓝皱眉问。
倘若是他人说这话时会带着一丝调情意味,但从申墨蓝口中道出时只叫人颤栗。
但他是邯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回身直望他,笑的灿烂,「行,还劳烦宫主替我褪去这一身脏污。」
见申墨蓝露出复杂神色,欲言又止的,邯昭赶忙摆摆手讪笑道:「玩笑话罢了,我自己来便可。」
不待他反应,邯昭迅速阖上门。
申墨蓝方才那抹耐人寻味的眼神太诡异了,还是先避开来得好。
缓步走道浴池旁,瞧着冒着热气的泉水,水雾袅绕,在月光洒落下成了如梦似幻的美景。
他褪下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叠放整齐摆在一旁。
欲脱去最後一件单衫时,忽感背後一道目光扫来,有些炙热,却又冷然的叫他陌生。
邯昭叹了口气,轻声问,「宫主这是要看我沐浴吗?」
「怎麽?看不得?」申墨蓝挑眉问。
「没的事,此处为御烟宫,当然是客随主。」邯昭淡声道。
「你那厚颜无耻的脸皮去哪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放在外头了,不敢带来。」
申墨蓝没有立刻接话,半晌後才低声吐了句足以震天撼地的话语,「话本中的你可不是如此。」
邯昭身子一僵,忽然脑子一阵混沌,难怪他觉得这些对话有些耳熟?莫非他是从话本学来的?
……他意欲究竟为何?
「你、你在说什麽?」邯昭佯装不解问。
只见申墨蓝自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徐声念了句,「师弟娇羞低头,细声问师兄,是否愿同我入浴池。」
邯昭:「……」
他记得申墨蓝明明鄙夷话本,因而断定他肯定永生不会知道他做了如此无节操的事儿。
但,师兄手上那本实在眼熟的叫他脑壳疼。
「师弟,我都快信了……这生死相许,情深意重。」申墨蓝阖上书,波澜不惊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邯昭觉得背後一阵凉意袭来,这下真的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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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那个夜里。
「师弟在我身下OOXX,荡起春色涟漪。」
「……师兄,对不住,我错了。」
尔後,师弟日日找机会想把话本烧了。
师兄却说,「你烧了那本,还有千千万万本。」
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