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啷!
咖啡杯碎裂的瞬间我才回过神来,低头凝视才赫然发现,白色的碎玻璃四散各地,黑咖啡的热气瞬间冲入鼻腔之间,接着缓缓弥漫於空气之中,而地板上黑色的咖啡涟漪也逐渐向外扩散。
弯下身子我赶紧向客人道歉。
「没事啦!你不是故意的不是吗?赶紧收拾吧,其他人踩到受伤就糟糕了。」
幸好,眼前的客人是个明理的人,听完他的话我赶紧走到柜台後方拿出了扫把和畚箕。
收拾完毕我回到柜台,重重叹了口气,这是这星期第几次了呢?
摇摇头,我告诉自己得专心工作,却是徒劳无功,盘旋在脑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停涌上。
「就鼓起勇气去看看如何?」
不知何时,颜椿姊走到了我的身旁,对我微微一笑,一点也不介意我这几日的失控举动。
咬紧下唇,我知道颜椿姊指的是什麽。
只是,若是可以轻易下定决心,我就不会如此苦恼了。
「去了会後悔,不去也会懊悔,那不如就去一次吧,亲眼见证、堂堂正正让自己的心意死去在罢休不是更完美?」
颜椿姊笑容灿烂说道,吐出的字句却让人感到心寒。
我一点也没有被安慰的感觉。
月光照耀,星星在夜空哼着歌曲。
回到住处,我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将背在身上的包包甩到沙发上,我也将自己甩到床上,软绵的床垫好似也接受了我所有的重担。
将手臂遮挡在双眼前,颜椿姊的字字句句萦绕於耳。
坐起身子我忘向桌上的那张喜帖。
封面背景由淡粉色填满,外头有大大的篓空白色爱心与邱比特,翻开的瞬间便可以看见新人充满爱意的照片。
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之中,男子紧搂着女子的腰际,两人的双眸只有彼此,让人不禁看了称羡。
手指轻轻摩娑着女子的面容。
她一点都没变。
像我记忆中的她一样,如夏日般耀眼夺目。
我最後还是参加了那场婚礼。
不让自己的心意堂堂正正地死去,我恐怕永远都会行屍走肉般活下去吧?
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为了颜椿姊咖啡厅的杯子着想!
婚礼会场布置的温馨典雅,周遭还有许多粉红色的气球点缀着,我的嘴角轻轻扬起,这一定是她的点子吧?
记忆中的她最爱粉红色了。
很快地就找到了座位,不少国中同学也跟着入席,一见到我,他们很是意外。
但我却可以读出他们眼中不同的含意。
说实话,我很想拔腿就跑,但好不容易在人生中鼓起了勇气,若是再次临阵脱逃,这一次,颜椿姊也会骂我胆小鬼吧?
孟德尔颂的结婚进行曲缓缓响起,周围灯光悄悄褪去,司仪大声呼唤出新人的名字,後方的门终於被打了开来。
镁光灯不断闪烁,我的回忆也逐渐闪现而出。
倘若时光可以逆转,或许我就有足够勇气了,足够到我可以大声对她说句
──「我喜欢你!」
白色的婚纱很适合她,我一直以为她只适合粉红色,看来是我错了。
他的新郎也很适合她。
就像记忆中那般适合。
趁着全场焦点落在新郎、新娘身上,我低着头喝着酒,一面抹去眼角的水珠。
原来。
室内也会下雨。
「秋然,你确定可以自己回家?」
啊啊,为什麽站在我面前的人,他的脸庞会歪七扭八的啊?
还真丑耶!
而且为什麽人行道会做成这样?
乱七八糟的要路人怎麽行走?
「秋然喝醉了吗?」
「酩酊大醉。」
呀!不要以为你们说悄悄话我听不到喔!
我才没有罪!
你们才喝醉!你们全家都喝醉!
我今天只是很开心、很开心而已!
好久不见的她真的好美、好美。
白色的婚纱好适合她。
她身旁的新郎也好适合她……
明明很开心啊,可是为什麽会那麽难受、那麽心痛?
滴答、滴答。
又下雨了,刚刚在会场不是已经下雨了吗?
「秋然!你冷静一点!」
「我没有醉啦!」
不知道是谁拉住了我的手臂,我只顾着奋力甩开然後往前奔跑。
迎面而来的风打在脸上,似乎能让自己的心稍微冷却下来。
「秋然!」
叭──叭──
耳边忽地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响,後方还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
就说我没醉了!
顿时,更大的声音响起,我只感觉得到我的身子像是乘坐了云霄飞车一样,由下而上被往上抛起。
今天的夜空格外乾净,白色的月光洒落,令我不禁眯起了双眼。
接着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又宁静。
「秋然!」
到底是谁?
那个一直叫我名字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