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把这次的胜负看得极重，再加上进校队这个本该被我视作不可能的憧憬也成真了，放飞自我的同时，我也把本就不多的时间全倾注在数学上了，连英文也果断放弃，导致这次除了数学，其他科皆惨不忍睹。为此陈宇祥还找我促膝长谈过，甚至搬来Cherry对我好好说教一番，好在现在还只是二年级上学期，他们并未太严厉地要求我减少练习时间，仅是点到为止。
我其实蛮欣慰的，想当初一年级根本没人注意到我这个排名总在中间附近徘徊的普通学生，现在竟能让两个老师未雨绸缪主动找我谈话，欣喜之余也觉得他们小题大作了。不过就一次段考，我只是处在刚加进校队的适应期，我没想过放弃学业。
我还是喜欢数学，我也还是，想赢赵媛。
距离冬季联赛只剩二个星期了，即便小佳真的把我加进参赛名单，估计我也不会有上场的机会，毕竟这种临时抱佛脚的短时间练习风险太大，谁也没法保证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雏鸟能不能把练习时的好手感也给带到场上，说不定我连坐在场下观战都可能因扛不住压力而上吐下泻，别说为球队做出贡献了，就是踏进球场都有问题。
「瑄桦，新的菜单还挺得住吗？」
放学时间，球队练跑时，跑在最前面带队的小佳缓慢减速来到我身边。
「可以。双手运球、螃蟹步、重训、深蹲……呃，总之我都好好做过一轮了。」我边跑边回答，有些吃力。「我还天天吃鸡肉。」
小佳挑眉，「那睡前有乖乖做伸展操吗？」
没有。每天做完那些额外训练，我累得都不想呼吸了，倒头就睡。
我眼神飘移，小佳无奈摇头。「不论如何，伸展操是一定要做的，短时间的密集训练会给你的肌肉造成负担，伸展能够帮助你吸收和放松，否则你做再多也没用，明白吗？」
「我知道了。」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出现了。」我不明所以，她笑着继续说，「那个女神大人啊，你搞定她了？」
讲起赵媛，我有些郁闷。
自从上次那件事过後，总觉得心里有些疙瘩，明明讲那话时她是一如以往地面无表情，可不知为何落进我耳里，竟莫名兴起一股悲伤情绪，很浅很淡，却叫人忽略不得。
「我才搞不定她呢，纯粹就是狗屎运而已。」
「嗯……」小佳拉了一个长音，「不管怎样，下次别再拿友谊来当赌注了。」
「我那也是逼不得已啊……不然她不理我，我能怎麽办？」我叹口气，「算了，反正也没有下次了。」
说罢，我瞥向跑在队伍左侧的苏旻妍，小佳说的另外一个新加入的成员来着。她也是被小佳挖角进来的，在这个禁区内部高手云集的球队里还能以大前锋的位置被招揽进来，只能说她身材厚度够，球技又不错，这也是理所应当。哪像我，不过就是被捡来充数的乌合之众罢了。
说来，到底是谁和小佳推荐我和苏旻妍的呢？
跑完十圈操场，一部分的主力球员便移驾到体育馆练习了，其他球员各自背起背包鸟兽散。我走到跑道旁喝水，远远地，就看见站在树荫下等我的徐青岚。
「那边那个女生是你的朋友吗？她站在那很久了，一直看着你。」
「是啊。我待会要去补习。」我冲徐青岚合掌道歉，接着转身朝小佳挥手。「那我先走罗，明天见。」
语毕，我背起背包往徐青岚的方向跑，脚没踩几步，身後倒是传来小佳扯开金嗓的宏亮声音。
「瑄桦，忘了问，你有喜欢的号码吗？」
「什麽？」我不解，是要算八字还是？
「背号啊。」小佳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笑着再说，「这次的比赛，也算你一个了。」
*
一个礼拜两堂的数学课来一次少一次，我这是越上越郁卒，也越来越珍惜。这两次段考成绩都不错，我和柯藤威相处甚欢，也渐渐习惯他私底下的严肃，与那温柔的一声「加油」，浅嚐过一次这种反差萌便会使人深深陷入其中，特别销魂。
再加上老天爷又给了我另外一个惊喜，竟真的让我以候补球员的身分参与一年一度的冬季联赛，虽不及夏季联赛那般盛大，也管他球队是不是正闹控卫荒，我就是死而无憾了。
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再去跟柯藤威领一个摸头杀吧。
想着，我抓起课本正想起身，抬头却见柯藤威不在讲台上，正觉得疑惑，右肩忽地一沉，一张白净的脸随即印入视野，脸上写满哀怨。
「朱瑄桦。」某个在补习班认识的男同学将讲义放到我面前，那表情说有多无奈就有多无奈。「没人找，只好问你了。」
这是向人请教时应有的态度吗！我给他一个白眼，要不是他长得像林志颖，我早就大喊变态了。
「老娘没空，你去找辅导老师。」
「你再讲辅导老师这四个字我就掐死你。」
他会这麽说自然是有道理的。理由无他，全因赵媛这人薪资太高了，所以辞退了一些平常看着无所事事的米虫，现存的辅导老师加她仅剩三个，人力严重不足。
不是，这也不能怪我啊，你怎麽不说他们混水摸鱼工作不认真被炒了活该呢？
见他眼里冒火，我咽了一下。
「那、那你去找赵媛啊，她解题目应该很快吧？」我边说边转身望向後方，「还是有很多人在排她――」
好喔，赵媛又开启无敌防护罩了，距离她方圆一公尺内杳无人烟、寸草不生……
「现在没人啊，干嘛不去找她？」见他抬手就想揍我，我赶紧道，「你别看她那样，她其实很喜欢教人的。」
「放屁！」我说你讲话就讲话别那麽激动喷口水好吗？「我手在她面前挥五分钟了，她看都没看我一眼！」
「怎麽可能。」我皱眉。
「那你去帮我问啊。说来补习班闹辅导老师荒，你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乾我屁事！你有种就去赵媛面前原封不动地讲一遍给她听啊，都来欺负我这个老实人有意思吗！
「我不要，你自己去。」
「我有在问你的意见吗？」他一把将我拎起来，真的是拎起来的，我活了这麽大把年纪第一次被人这样「拿」起来，简直污辱。「不想被揍就快去！别浪费老子的时间。」
老师，有霸凌！快来救我！
但很显然这个世界是冷漠的，否则看见一个弱女子被某壮汉扛着走就不会纷纷回避了。
总之我就这麽被连拖带拉地送到赵媛面前。虽然不能说跟赵媛冷若冰霜的气场完全无关，但我之所以这麽抗拒，应该和上次那件事有极大的关系吧。
我和赵媛很少吵架的，或许该说，我和她从没有超过一天以上是完全没和对方说话的。虽然都是我主动攀谈，但我果然，还是不愿就这麽莫名其妙地和她渐行渐远。
「你还在生气吗？」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提起所有胆子才敢颤抖地问出这麽一句。
出乎我意料之外，赵媛竟抬头瞅我了，还落下一句「没有」。
女人说没有就是有。「你别生气了，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受伤了好吗？」
「别拿自己做不到的事出来说嘴。」她淡漠启唇。
「我说真的，我绝对不会再――」
赵媛从满满的讲义堆中抬头，抬脚就往我右腿狠狠一踢。
「干！」
我痛得当场飙泪，还看见过世的外婆对我招手微笑了！
先不说她踢得有多用力，方才练习时不小心跌倒撞到右腿，虽无大碍可还是肿了一块，我都快说服自己忘记那里的疼痛了，经她这麽一踢，我怕是永生难忘，作梦都会吓醒。
也多亏她这麽一脚，把我那些尴尬害怕全给踢飞了，一点渣都不留。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的自己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能避免即将到来的崩毁？
如果我，再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