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白忻羽这个程咬金。
而且虽然这里可以大声喧哗,但别动不动就扑到我身上行吗!
「原来你在这啊,我找好久了。」
我把她推到旁边的椅子上,经她这麽猝不及防地一出,我感觉自己已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四周气温猛然骤降,我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地四处查看。
奇怪,明明空调距离我十万八千里,怎麽还冷成这样?
「朱,我能一起读吗?」我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听见她说,「我也想读数学,如果有问题就可以直接问你了。」
这人这麽看得起我,要是拒绝她一定会遭天谴的。「喔。但你好好坐着,别扑过来!」
白忻羽点头表示明白。提防了她一阵,见她埋头苦读的认真模样便收起了戒心,那些像在看猴子的痴汉们也被管理员赶跑了,终於能好好静下心读书,真是不容易。
话说回来,白忻羽和赵媛都是少有的左撇子,赵媛就不用说了,白忻羽的成绩也一直维持在前五名,仔细想想,这人到底想向我这个努力维持在第十名的凡人请教什麽,老把手往我这靠才是目的吧!
我拚命往左躲,她拚命往左靠,都快把我挤出椅子了。我心一横,正打算一把将她推回原位,一本讲义就这麽印入视野。
「朱,这题怎麽解?」这次她倒光明正大地把手压上来。好喔,你左撇子你最大。「这个单元我不熟。」
我下意识倾前看题目,一道黑影蓦地自上而下垄住眼前的白纸黑字,我愣愣地抬起脸,见赵媛手撑在桌上把头伸了过来,目光迳自落在题目上。
「哪一题?」她一脸淡漠。「我教你。」
「好、好啊。」白忻羽收回手,冲她微微笑道,「麻烦你了。」
等一下,这两人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好了?
「朱瑄桦,走开。」赵媛瞪我一眼,「你好挡路。」
然後我就被赶到对面了,懵逼。
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赵媛这麽热衷於教学,她这主动搭话的行为着实惊呆我了。看来不用担心她在补习班冷着一张脸没人敢靠近她问她问题了,我还怕雇主欺善怕恶把矛头指向我呢,那样多无辜。
我这才实质上地静下心来专心读书。其实这次的数学我还是挺有把握的,没什麽太大的问题,陈宇祥的教材和补习班的讲义全被我写过一遍,当我把出错的题目再重看一轮,第二次段考也就悄然而至了。
*
段考後马上就是密集的高强度训练。小佳今早特地跑来我们教室将我个人的额外训练菜单交至我手中,说是教练为我量身打造来着。
一接过那张长长的便条,我也没看,直接将小佳拉至厕所外头,双手合掌,碍於地板脏,就不奉上我的膝盖了。
「拜托了,学姊!」
「瑄桦,我们也不过才认识几天,可我已经听你说这话第三遍了……」
「拜托了学姊,这事只有你办的到!」
「好好好,我答应你去跟她讲讲看,求你别再说了,」小佳赶紧摀住我的嘴,「我会做噩梦的。」
说来,到底是什麽事呢?
其实也没什麽,就是那个赵大美人这次狠下心要给我来个震撼教育,这次的数学考试破天荒地难,我都考了个跌破众人眼镜的九十,赵媛火力全开拿了个一百不是拆我招牌吗?
不想跟我当朋友、觉得打完球的我很臭也不要用这麽偏激的方式告诉我好吗!
大家都是文明人,别这麽简单粗暴,赌什麽呢,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不过你说的那个赵媛……不会就是我们学校的女神大人吧?」
「就是她没错。」
我多想胸有成足地说句「学姊你不用怕,论身高你赢她,论肌肉你完胜她,谈判不成那就打架吧」。不过才刚挺起胸部,赵媛便从走廊那端走过来,携着一身霸气进了厕所。
我躲在小佳身後,跟着她一起抖。
「瑄、瑄桦,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小佳扭过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们球队其实没那麽缺控卫的……」
「学姊,这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我抓住她的制服,手抖得一蹋糊涂,「你、你好歹也是学姊,她不会怎麽样的啦。」
「我知道她不会怎麽样,」小佳语带颤抖,「可问题是我连看都不敢看她,还怎麽跟她说话?」
「朱瑄桦。」
闻声,我吓得勒住小佳的脖子。那天,差点成了她的忌日。
之後我就跟着赵媛回教室了,一路上半声都不敢吭,虽然我也不怕赵媛真不认我这个朋友,可赌注就是赌注,我自己也不知该怎麽收拾。
我怎麽也没想到,最後竟是陈宇祥来给我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次的考试因为平均太低了,所以统一加十分,超过一百的直接加到下次的考试。」
好喔,莫名其妙我就跟赵媛同分了。老天爷这麽眷顾我,一定是因为我早上有扶同学过马路的缘故。
就结果来看是平手,可事实上我还是输她,这是不争的事实。陈宇祥这举动只是让我鼓起勇气去找赵媛说话,如此而已。
「赵媛……」我站在离她三个位子远的地方,食指对食指。
赵媛瞟我一眼,没说话。这冷冰冰的模样让我怂得想转身就跑。
「那个……您要和我绝交没关系,但篮球那事……能不能请您网开一面?」
我都想好了。赵媛要真想和我绝交,我就天天跑来搭讪她,就是把她搞得精神分裂我也不愿失去她这个朋友,我赖皮我骄傲。可篮球不一样,她说得那是一辈子,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本以为她会给我一记狠瞪或把我呛得再也不敢出来见人,可她就只是坐在那一动不动,像是失神了。
「赵媛?」
「这次的赌注不算数。」赵媛忽然开口,声音缓而清晰,「就当是还你上次的人情了。」
上次的人情?是指学长那事?可那明明是我一意孤行,赵媛还为此与我置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也不可能有别的原因,这点我是百分之两百确定的。
那麽她口中的人情,究竟又是指什麽?
在思考的片刻,赵媛已经不在位子上了。
而临走前那话,如霜似雪,却灼得我胸口隐隐泛疼。
「这是最後一次。我不会再跟你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