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打算找新的工作吗？」
「嗯。」
之後赵媛便开始讲解那些题目了，我这是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都没听进，思绪早已飘的老远，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脑中忽地闪现一个念头，低低「啊」了一声。
「你要不要来我们补习班？」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上礼拜还听见他们在徵工读生来着。「我觉得他们会高薪聘请你，虽然一定没之前多就是了。」
赵媛这块行走招牌人人抢着要，我还觉得补习班怕她跳槽，涨薪水不会手软呢。这麽一想，她这人还真是待哪都能前途一片光明，根本是开了挂的人生胜利组。我去你的老天爷，偏心偏成这样怎麽不去吃屎呢？
「嗯。」赵媛从讲义中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进我眼里，「那你现在能认真听了吗？」
「喔。」我摸摸鼻子，将注意力集中到讲义上。
赵媛是个非常善於教学的人，我甚至认为她能站上讲台教课，即便没有这样无懈可击的引导教学，就是凭藉这张足以普渡众生的倾城美颜，要抢陈宇祥的饭碗绝对也是分分钟的事。
最後一道题进行到一半时，手机响了起来。我的。
将包里的手机捞了出来，萤幕显示着没看过的号码，我也没多想，滑开锁屏轻轻贴上耳畔，「喂？」
对面不知为何默了几秒才开口，「瑄桦，抱歉突然打给你。」
软糯的声音传来，我秒认出对面的人，「白忻羽？」
「嗯？听得出来是我吗？」
「你的声音挺有监别度的。」一种类似撒娇的声音。我这人讨厌肉麻，可对她并不反感。
「那是好听的吗？」
「啊？」我懵逼。
「没事。那个……你现在有空吗？」
我一屁股坐回床上，瞥了眼低头看书的赵媛，「算有吧，怎麽了？」
「就是……」白忻羽拉了一个长音，似思考又似迟疑，「苏旻妍刚刚说想打球，我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
「打球？现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现在是晚上十点。
「嗯……我就是问问而已，没关系，你不用勉强。」
「你们约在哪里？」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想活动活动筋骨。
「离学校最近的那间星巴克，那附近好像有个球场。」
星巴克？那不就在附近而已吗？
「行，我半个小时後到。」先送赵媛回家，然後顺道去球场。嗯，我真是天才。
我切断通话，转头就见赵媛正专注地写着什麽，定睛一看，是方才进行到一半的题目的详细过程，我看那不断落下的清秀字迹看得入神，见她将纸夹在了内页，而後轻轻阖上讲义，递了过来。
我冲她眨眼，「谢谢赵大美女。」
赵媛瞟我一眼，没多说什麽就迳自起身，我抱着颗球随她下了楼，朝屋内告知一声後便踏上护送赵媛这尊大佛回家的神圣旅途。
迎面而来的风乘着微凉的萧瑟拂过五官，一盏盏路灯微微倾斜如夜幕倾颓，我眯眼瞅着走在前方的单薄身影，纵使这条路我走过无数遍，可只要身旁的人是赵媛便会让我有种初见的错觉。高雄虽然不像台北那样越夜越美丽，可也不至於这般寂静。
太安静了，如同今晚的她。
我又想起抢走她鸡腿时的无心一瞥，那时的她像是盯着桌面某处看，却又像是什麽都没看进眼里。发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形容最为贴切，可套在赵媛身上那就只有突兀二字。
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还真希望不是我心里想的那样。
「赵媛。」
她停下脚步，回身瞅我。
「我妈和我哥就是那样，你知道的。」
我妈和我哥都是相当笨拙的人，既藏不住感情又不懂得如何包装自己的善意。我哥碰到赵媛那是智商减半；至於我妈，知母莫若女，我自然明白她总嚷嚷着要赵媛做我们家女儿或媳妇的真正用意，当然很可能她老人家就是铁了心要把赵媛拐骗过来，可最核心的，大抵就是想告诉她我们永远会是她的後盾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赵媛确实比我聪明的多，这样的她应该是能洞悉我妈这种单纯人的，看的比我这个女儿还要透彻的那种，可我没问过她，不知从何问起，也不知她是否会如实回答。唉，这种纠结复杂的思考一点都不适合我，况且很多隔阂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带给她压力。我不希望因此失去赵媛。
谈及我的家人，赵媛难得认真起来，瞧她一脸疑惑就知道……嗯？疑惑？
「什麽？」
「你今天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很反常，我就在想是不是他们做了什麽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如果是的话，你一定要告诉……」
「我和你一样吵才奇怪吧？」我说这人讲话怎麽那麽有道理？
赵媛旋过身继续迈步向前，纤细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我抬腿跟上，淡漠的嗓音在我踏到她身旁时轻轻搔过耳廓，许是穿得有些单薄，我不自觉一颤。
「你放心吧，与你哥和阿姨没有关系。」
这话听着就有玄机，也等於间接承认她今晚确实心不在焉，这让我颇意外。
默了一阵，我问，「那是因为学长吗？」
赵媛没看我，只是用着更为冰冷的语调回答，「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不然是怎样？我嘴角抽动，努力忍着才能不发作。如果不是电线杆上装有监视器，此刻我真的很想一把掐死这个难搞的女人。
随意向旁一瞥，映照在鹅黄灯光下的熟悉景色让我意识到再过三个路口便会抵达她家，而倘若错过这个时机点，或许我就不会也没那个机会厘清一直盘踞在心里的问题的答案了。
「赵媛。」我出声喊住她，同时停了下来，冲着那抹倩丽的背影自顾自地问道，「如果这次数学我赢你，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赵媛这才止住步伐，转过身安静瞅我，无声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你为什麽……喜欢学长？」
「我还在想你什麽时候要从实招来。」赵媛不答反问，「这就是你突然要和我比数学的原因？」
「不要把我说的好像很有心机一样！」我被她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症都要犯了。「我就是好奇而已。」
「嗯。」赵媛这麽爽快答应反而让我愣了，谁知还没来得及高兴，她转过身又补一句，「前提是你要赢。」
我差点失手拿球砸她。也好在我理智尚存，否则明天被发现倒卧在血泊中的人就是我了。
「虽然你一定会输但我姑且还是听一下你的愿望。快说你想要我做什麽？」我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不要。」
「还是你也问我一个问题？」
「不要。」
我给她一个白眼，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那你也随便讲一个啊，不然条件不对等，赌局还怎麽成立？」
她沉默了一会，「没关系，就算不提出条件也还是可以赌。」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掉进陷阱的感觉，好像不论做什麽在这个人面前都将是徒劳无功，赵媛的人设就是这麽犯规。我还在思考她话中的含意，没注意到她突然停下，一个猝不及防便撞了上去。
「你突然停下干什……」我揉揉撞疼的鼻子，才刚探出头便见到伫立在不远处路灯下的人影。「白忻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