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程很顺利的过去了,如果不要注意那个霜樱班上的不良少年的话。
第二节的美术课,有个人端着广告颜料经过,碰倒了霜樱的陶艺作品,还不小心洒上了颜料,害得作品上头沾染上紊乱的颜色,万幸的是没有毁损。
那个不良少年看见了,於是在霜樱的作品上大肆作画,还插上一朵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
之後,第三节的数学课,他边坏笑着边把霜樱的考卷分数大声报出,闹的隔壁班都知道她考三十分。
第四节的体育,他故意在众人面前伸脚绊倒霜樱,还在她摔倒之前即时扶住她的腰,一副英雄救美似的,接着才是一脸漫不在意地的关心和一句道歉。
很危险好吗?
都几岁了还用这种像个小学生的幼稚举动……
这样子,让我不禁重新思考上午究竟是不是顺利度过了。
然後,霜樱的反应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被那个人捉弄你都没有什麽反应吗?」
「嗯?」
中午的用餐时间,我和她到楼上一处偏僻的角落吃着便当。
然而,当我这麽问她的时候,她低低地笑了声:「他没有恶意呀。跟他同班那麽久,我不曾被他打过或是吼过,他甚至不会对我摆脸色呢!所以他人还算满好的。」
这样就叫作人好?那没被我打过的人是不是觉得我像天使一样?
我不禁一边在心底这麽想,一边咬着霜樱夹过来的小鱼乾,光是这类对霜樱来说填不饱肚子的零食,对我而言却是能撑破肚皮的一餐,这麽小的身体我果然不想要啊。
「业,今天这样反抗他们一次,他们就没有来找碴耶,多久没有这麽轻松过了,好高兴~~」
看着她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我却没有真的放下心来。
若是真的害怕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的话,那群人也不配称为混混,只怕这件事是没有那麽简单了。
可是我不想破坏那张发自内心的笑容,想要她一直保持着这样,所以我没有说出我的想法。
「嗯,但是今天数学考那种分数,我回去会找你的碴。」
「蛤——」霜樱的嘴角一下子垂了下来,恳求的说:「有商量的余地吗?」
我凉凉的打破她的希望,说:「没有。」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霜樱的哀号声於校园之中环绕不绝。
霜樱一直认为今天会平静地度过,这个想法终究无法实现。
那件事,就连我也无法阻止。
时间若是能够倒流………………
距离放学还有两节课的时间,我自己一个人待在教室里,由於霜樱要去上体育课,总不能带着一只看起来就像玩偶一样的小人跑操场,而且塞在口袋里外面会看起来特别突兀,里面会因为汗水造成湿黏感与汗味,所以我不会妥协的。
霜樱也知道这一点,也就不怎麽勉强我了,只是再三叮咛我不要乱跑後穿着体育服离开教室,留下我独自一人在桌上。
「唔,那麽现在能做什麽有趣的事情呢?」
我想了想,还是待在原地没有动作,视线移向了窗外,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霜樱的班级的学生们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快乐的模样让我不禁想起E班。
我脱口而出:「好想回去……」
愣了愣,我笑着叹了口气,注意力重新回到窗外,这时,几道响亮的脚步声自走廊上响起,伴随着几句脏字与笑骂。
我警戒的跳下桌子,退到最角落的桌脚後面躲着,竖起耳朵聆听外头的对话。
「今天那女的是吃错药了吗?没想到她突然就暴走了,真是个疯女人。」
大姊头的声音发出冷哼声,怨恨的说:「她敢这样对我,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我在心里冷笑了声,就凭你?
外头突然出现第四道声音,「喂,你们!现在可是上课时间呢,为什麽不乖乖去上课,要跑出来闲晃?」
「啧!吵死了,老子就是不爽上课啦!」
大姊头的声音响起:「啊,你是新面孔吼,难怪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老师我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这样乱我就让你被迫辞职!」
「你……!」
看样子一时半刻是不会走过来,也好,我就可以来解闷一下。
我走出隐蔽自己的桌脚,三步倂做两步的跑到某个人的座位拿出几条橡皮筋,又到黑板前拿了几枝粉笔和拖了几块板擦下来,再把教室内的窗帘都拉上,接着跑了几处地方做了些手脚後爬到窗户旁,用紫色的窗帘挡住自己的身影。
外头的吵闹声渐渐转小,几个人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我暗骂新老师的无能,一边专注手边的事物。
脚步声又近了些,我立刻着手准备『武器』。
如我所料,在我做好准备的几秒後,原本微开着的教室门被人踹开撞到墙壁发出巨响,门上安置好的板擦和一杯水一声不响的落了下来,反应不及的大姊头和小弟们便被砸个正着,身上包括衣服都是各色的粉笔灰和水。
「这什麽啊!好脏!」
嘻嘻,粉笔灰碰到水可是很难清洗乾净的。
还没完呢。我拉起临时做成的弹弓朝他们三人的额头射出粉笔,一人一个,很公平呢!
「好痛!」
「是谁!是谁搞的鬼!」
看着他们摀着额头四处张望怒骂的糗样,我低低笑了声,开始玩起老套的幽灵作祟梗。
「……是谁欺负这教室的学生……是你们对吧……对吧……」
低沉哀怨的声音回绕於幽暗的教室内,三个混混却不见任何人影,脸上开始露出不安的神情。
其中一个藉由怒吼来壮胆:「是谁!不要在那边装神弄鬼!浑蛋,给老子滚出来!」
哀怨的声音倏然消失,教室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那个怒吼的青年明显吓的身子一抖,却还是故作坚强的大笑。
「哈!怕老子揍你就不敢闹了吧,哈哈哈哈哈!」
笑话,我赤羽业有怕过人吗?
打破寂静的是教室的黑板,「叽——」地出现了尖锐物刮着黑板的尖锐声响,明明没有人拿着粉笔却自动浮起,缓缓地,重重地,写下了红色的「无法原谅」,令人毛骨悚然。
大姊头哼哼几声:「无聊。」
但是我清楚的听见了她讲话时的颤抖。
我冷笑着,连续朝电灯开关射出两枝粉笔,白色的长条物在昏暗的室内迅速飞跃教室的另一端,隐约捕捉到的三人吓的脸色发白,再也无法冷静了。
电灯也在同时闪烁了两下,让人不寒而栗的竖起寒毛。
「唔哇啊啊啊啊啊!这里有鬼!有鬼!」抱着头尖叫的逃窜至门外,三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远,我才幽幽地从窗帘後走出来。
「哼,活该。」
我露出以往的笑容,躺在霜樱的铅笔盒上愉快的晃着双腿。
不过灵异现象这招真的很有趣耶,回到E班时也来对死章鱼试试看吧!
暗自这麽想着,耳边却又传来先前那三个人的声音和奔跑声,愣了愣,我尽量以这矮小的身躯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起身,迈开两只短短的腿往窗户的方向跑去。
他们又不怕死的回来做什麽,烦人的家伙。
我的速度最终还是不敌腿长的他们,差一点就能跳上窗台,但是他们已经拉开了门,我只能立即就地停止任何动作。
「大姊头,真的没有人耶,我们就回去了吧………」
「对啊,要是那鬼又出现……」
无视身後小弟的劝说,大姊头那涂抹浓妆的脸上满是不甘心,她大吼:「我才不管那只鬼,我要为今天早上的事报仇!」
她冲向霜樱的座位,心有不甘非要复仇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我睁着眼瞪着她,她的视线一瞬间与我对上,我立刻咧开嘴露出邪恶的笑容。
「靠!原来是她的鬼娃娃!」大姊头惊恐的喊着,伸出碍眼的食指指着我,难道就不怕被我一口咬上吗?
「快,丢掉它!」
其中一个小弟恐惧的用两指拎起我的头,让我有种随时会不小心滑下来的感觉,我不免不爽的挣扎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凶狠,但是他们害怕归害怕,依旧抓着我狂奔。
到底要把我带去哪里,这样拎人很难受耶!
我从教室被带到学校後头的垃圾场,途中还经过了操场看见远处霜樱的身影,她仍是那副快乐的模样,我的心因为那样也平静了不少。
我会保护你的,无须任何理由。
我倏地咬上拎着我的手,手的主人被我咬的放开了手,我立即跑了起来,目光一直紧盯着大姊头,她被我的视线盯的发毛,忍不住骂道:「看啥看!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把你处理掉!」
两个小弟追上来,轻而易举的追上我并再度把我抓住,但是我依然不想放弃挣扎。
我再度勾起那抹邪笑,说:「哦~那你不怕恶鬼上门吗?我和撒旦认识哦。」
明显被我的话吓到瑟缩了一下,大姊头吼道:「把它扔进去!」
「……是!」抓着我的家伙手一甩,我便狠狠摔入巨大无比的空间里,用力撞上铁板发出响亮的声响。
外头传来他们的嘲笑,「哇哈哈,这样鬼娃娃就不能出来作乱啦!你也无法保护那孩子,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先走啦!」
「……该死。」我揉了揉被撞晕的头与发疼的背,有些狼狈的爬起来。
这里的气味让人难受,何况此刻我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原本冷静的条理整个被打乱,简直是糟糕透顶。
视线似乎开始模糊起来,我不禁伸手揉一揉双眼,状况还是没有多少改善。
烦死人啦……
不知道霜樱现在怎麽样,是否被他们欺负了,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
那孩子很坚强,和E班的大家一样不会轻易对困境低头,这是我能够稍稍放下戒心待在她身边的原因之一,希望她现在依然如此。
在我失去意识前,我像是梦呓般喃喃:「别怕,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