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要不要跟姊姊在一起? — 你該去的地方

等到他们双双进馆时,已经过了中午。

张悠悠不在楼下,听于姐说,她朋友来了,她正陪他们在二楼找书呢。温柔看着推车上满满还没归架的书,直接扔了包包就说:「我先把这些处理处理。」

她推着推车,脚步轻快地去搭了电梯,到了二楼後,她从电梯里出来,开始按照书籍编目,把这些民众归还的书一本一本摆回架上。

张悠悠和她的朋友们说话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她好奇地往那里看去一眼,看见除了张悠悠以外,还有另外两个男生的背影。

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三个人都刻意压低了音量。

温柔心想,现在的大学生,素养真是好,都是好宝宝呢。

她把目光收回来,专心的把剩余的书继续上架。

可是摆着摆着,也不知怎麽搞的,她也不懂自己是怎麽了,手部的动作变得缓慢,僵硬,鬼使神差的又往他们那里看去一眼。更准确地说,她的目光,只茫茫的定格在一人身上。

这时,那位男生恰好转过身,抬步往她这边走来。

他转身的刹那,她瞪大了双眸。

一股莫名的恐惧如洪水般将她狠狠淹没。

被书柜上满满当当的书挡个正着,她暂时幸运的隐身其中。那人也就没有看见她那双暴露惊慌的眼睛,也没有瞧见她蓦地刷白的小脸。没有听见,她万马奔腾的心跳声,她颤抖个不停的齿关。

他正一步一步靠近。

她想走,脚却像被灌入了铅或水泥,怎麽也施不上半分力。

彷佛浑身血液都在这个瞬间凝固了。

温柔听见他问张悠悠:「往这里走吗?」

那是从遥远的童年传来的声音。

小时候,三年级的温柔牵着刚升小一的他,在校园里探险。

她兴高采烈的向他介绍,这里是办公室,那里是校长室,那边是体育器材室,再过去一点是保健室唷。

有什麽问题,找不到路,你都可以来问我,我会好好照顾你哦!

然後她把他带去了游乐器材区,把一架刚从别人手上抢来的荡秋千分享给他。她说,快,你快坐上去,我帮你推!

他听话的上去了,她卖力的推着他的背,在他每次从高高的空中返回时,在他即将停顿时,使劲吃奶的力气,再次使他展翅高飞,振翅翱翔。

她不停激动的吼叫,你好棒啊!好棒!荡得又高又稳,离天空这麽近!

她看过去,看见了好蓝好蓝的晴空,好白好白的浮云,看见了他俐落的短发与後颈,看见他小小的手牢牢抓着秋千不敢放。

她听见了他的笑声,她比他更兴奋,笑语清脆如银铃。她守在後方不停拍手叫好,跳啊跳。

上课钟声响了。

小小的新生找不到回教室的路,她这只识途老马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在走廊上快乐的奔跑。

快点!快点!再跑快一点!太晚进教室要挨老师的骂了!

那时他大概很害怕,不停问她,往这里走吗?往这里走吗?

她嘻嘻笑,乐呵呵的回他──

跟我走就对了。

姊姊会带你走向你该去的地方。

她摀住嘴巴,倏地背过身,让扑簌簌的泪水从指缝间款款落下。

回不去了,无能为力了。

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直到那人停在她背後。

那个熟悉的、温润的、礼貌的声音,对着她颤抖的背脊说──

「你好,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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