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吃巧克力,补充能量。」
「你随身携带?」
我挺起胸膛,眉眼弯弯,「当然,旅行有时候很凄凉的,有这一餐没有下一餐,需要补充体力。」
在巧克力超级便宜的欧洲准备起来毫不费力。
说着,我吧喞吧喞啃起来。他墨色的眉、墨色的瞳,浸染笑意而有熠熠的光辉,徐尉季倒是比我想像中的爱笑。
清润温和,一片心海拂得毫无皱摺。
爬上竞技场的高处,俯瞰的视野开阔,妥妥纳入联票的另外两个景点,帕拉提诺山丘以及古罗马市集广场,密密麻麻的人影反而衬得地景更加辽阔。
结束这项行程,已经超过十二点的吃饭时间,逼近一点。
微眯了眼睛偷偷觑着徐尉季,我有一个小小发现,他感到烦躁的时候会伸手捋一捋塌在後脑的深发,或是装作不着痕迹的凝眉。
例如说,现在,他背着我伫立,单手兜在长裤的口袋,另一只手摧残着自己的头发,阳光斜斜打在他背上,暖融融的,棱角都模糊了。
我扯了他手肘处的袖子,「徐尉季。」
「嗯?」
他回头,看起来面色如常。我眨眨眼,总觉得他很可爱。
「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在罗马待上将近两天,完全同进同出,比起被误会是情侣关系,更多人以为我们是兄妹。此时徐尉季会拍拍我的脑袋,遗憾叹道:「怎麽长这麽矮。」
我无语。虽然说他显老是不可能的,他怎麽不说是我童颜,老爱拿身高欺压我,活了二十年从来不觉得自己身高不够,站到他眼前就变得不够看。
果然是给之前一七二的许毅带瞎了,和他并肩都没有矮的自觉。
自从拆穿徐尉季肚子饿会烦躁的破个性,他好像善良的一面一去不复返,通常还是笑得温和好看,但露出腹黑真面目的频率攀高。
离开罗马的午後,天色依然明亮乾净,我平时走路挺快的,不费力便可以追上徐尉季的脚步,只是带着有些累赘的行李,他需要刻意放缓速度,才不会让我走丢。
有次我贪馋,也就是昨天,落了後跑去买冰淇淋,徐尉季没即时发现,回头找不着我,连播三通电话都因为我忙着点餐结帐而错过。
我心满意足捧着两杯冰淇淋跳出门口正好瞥见徐尉季急忙的身影,他似乎没看见我,抬着头张望,差点与我错身,他眼底的焦急让我一怔,下意识拉住他。
然後,理所当然被冷言责备一番。徐尉季说本来想晾着我不理,我立刻举了冰淇淋到他面前。
讨好的语气小心翼翼,「开心果口味的,很好吃的。」
他的表情像是被塞了一口香蕉,乾巴巴的,很无奈。
「又想什麽?」
「哎?」回神,原来自己笑出来了。
一起等在同个月台,徐尉季虽然是同一班往佛罗伦斯的火车班次,因为预订票次时候是分开的,并没有安排到同一个座位。
我偏头看着他,「那我待会直接就随便选个二等车厢坐啦,你的是欧洲通行证,对吧?」
「嗯,当初跟我爸妈他们的一起买的。」
「那、我们就到佛罗伦斯再连络啦。」
压下胸口的失落,果然是被宠坏,不过两日而已。忽然要恢复独行,总有难以言喻的不舍,明明就隔着几节车厢。
空气中残留着正午艳阳的气息,我动了动垂下的手指,指尖微凉。
当车厢呼啸着进站,缓缓在眼前停下,深呼吸一口气,我没有看他,深怕被抓到眼里不真诚的笑意。
向前踏上车,背着他摆摆手,「走啦。」
人流一如既往,一下子他被挤到後面顺序,隔着车窗望他。没关系,塌的通行证能选一等车厢,不怕没位置。
踮着脚,努力将行李推进架里,一道有力的手从身後伸来,轻而易举向内一推,顿时吓得双肩微耸。
我下意识道谢,「Danke……」
映进眼瞳的是熟悉的面容,浅短的浏海格外俐落,他放下手,随意放进口袋,勾了唇笑容轻浅,深邃的眸子溢满温情。
「徐尉季,你怎麽……」
「陪你搭车,怕你睡过站。」
「……你才会睡过站。」喉咙一哽,反驳的话低了低,抑制不住眉梢眼角的感动与惊喜。
我兀自怔在原地,他悠然坐好,仰头欣赏我的傻气。
火车摇摇晃晃启程,我托着下巴不敢与他对视,视界里都是跑成一行苍翠的树木,像一笔水彩的挥洒,无趣的景致现在看来却莫名美好。
挡不住心情很美。
偶尔能藉着玻璃的反射瞥见徐尉季的含笑的俊颜,远在天际的金光灿烂似乎都蜿蜒进他眼底。
後来的日子,经常与学长学姊分道扬镳旅行,乘坐火车时候的隔壁座位很少是熟识的人,突如其来的陪伴,左胸口冰冷的坚硬的一角彷佛层层坍落。
被拥抱得又暖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