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节,又称千秋节,起源自中国唐朝,玄宗皇帝将诞辰订为节日,举国同欢与民同乐,後亦有人称为万寿节。
大亓也有千秋节的惯例,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便订下,节日当天举国休工,市集一路开张至子夜,朝中文武百官进贡贺礼,周围各邦亦会前来为皇帝祝寿,场面盛大可想而知。
除了家家户户会挂上花灯祈福,还有值得一窥的花灯选拔,前百甲会作为夜晚万寿楼下沿街装饰,百姓样式各异的花灯交错置放,暖光映红十余丈,让天子登楼之际得以一目了然。
天子初订千秋节本意是为巩固在人民心中地位,然而随时间演变,其被赋予的意义早以远超过帝王诞辰,成为举国欢庆的重要节日。
上与天齐,下有民拥,明月缀天,灯火落落,这是楼上那人心中的盛世。
一派祥和,安居乐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是楼下万人心中的盛世。
将军府里,乔昀正站在房门外望着一早忙进忙出布置的人们,洒扫、剪枝、挂灯,忽然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她赶紧跟了上去。
倚夏正捧着一箱纸灯笼从她面前经过,箱里灯笼叠得有半人高,纵是倚夏人高马大,也不免有些不便。
「倚夏,」挑了空档,她在倚夏身侧轻唤,避免吓着他,「这麽多你拿得完吗?我帮你拿一点吧?」
「欸?是谁?」红灯笼挡去倚夏视线,他勉强别过头,终於看见乔昀的脸,「是乔姑娘啊,别别......这等工作我来就行。」
「没关系的,你这是要挂书房外吧?还有好一段路呢,我帮你提几个吧,都要看不见路了多危险。」
倚夏还在犹豫,乔昀乾脆先从箱子上头拿出两个灯笼,灯笼是纸糊的,虽不重却脆弱又占空间,她小心翼翼抓好灯笼,一抬头终於看见倚夏的脸。
倚夏露出憨厚的笑脸,她也笑着回应,两人一道走往书房外。
「你看这麽多灯笼,不出纰漏不打紧,万一让灯笼碰着了......」
倚夏踩在椅凳上,从乔昀手中接过灯笼挂上梁边,听见乔昀玩笑,不禁又呵呵笑了起来。
「那可不一样,怎麽能让姑娘做事?」刚才忍冬经过,看见乔姑娘替他打下手也没阻止,只是草草一瞥又走回书房,让他不晓得该如何拿分寸。
虽然姑娘平时会在府里帮忙,将军也没阻拦,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相处不一般,若非在将军心中有点地位,岂能得他照护至此?
「我在府里白吃白喝,总要做事的。」乔昀理所当然笑道,又递过一盏灯笼。
她才没有躺吃躺喝的命,平白受人服侍多不心安理得?
这时,书房的门开启,柏聿走了出来,一眼瞧见外头挂灯笼和递灯笼的男女有说有笑。
「小的刚才眼神示意倚夏了,但那呆头一点也没发觉。」忍冬默默站在柏聿身後,无奈盯着笑得二月春风一样的倚夏,「倚夏真是猪头。」
柏聿像是毫不在意似的迳自走到廊下,乔昀先注意到他,连忙出声打招呼,倚夏听见声响也低下头,一不注意连带脚下凳子摇晃起来,他身子跟着不稳,眼看就要跌下地面。
离他最近的乔昀看了一惊,下意识就要上前扶住倚夏的腰,却突然感觉右手被人拉住轻轻向後一拽,她向後倒退两步靠上某个人怀里,头上随即传来低稳的嗓音。
「危险。」
乔昀一抬头对上柏聿的黑眸子,耳边又传来倚夏的惊呼声,她赶紧正首,就看见倚夏早一步跳离椅凳,安稳落在地面。
「你没事吧?」
「他不会有事的,」头上又传来声音,这回似乎隐约参杂什麽情绪,「倚夏,需要有人递灯笼给你吗?」
「啊,不、不用,挂灯笼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小的一个人就行!」倚夏刹那间感受到凛冽气息朝他奔腾而至,他怎麽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啊,你身子素质好,这点小事简直易如反掌,我看这儿和那儿的梁柱也有些灰尘,你不妨一道擦了,若实在行有余力,也把柴劈一劈吧。」
「是!」倚夏重重点头,火速挂完最後一个灯笼後,只手提凳只手拎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倚夏的身手在府里是数一数二的好,用不着担心,」目送倚夏慌张的身影远去後,柏聿忙不迭说道,「等等各国使臣会到宫里,我也会进宫,街上再晚一些更热闹,待我回府要不要上街看看?」
果真如柏聿所言,大街上人群熙来攘往,为了集中便利百姓行走,市集以万寿楼为中心,落在方圆五里内,并且封街禁止两轮以上马车行驶。
「留心一些。」柏聿不动声色走在人群较多的一侧,仔细叮咛道。
两人走过一处贩卖花灯的摊贩前,小贩热情吆喝着,乔昀一下被琳琅满目的花灯吸引目光,不由得停下脚步。
「这位爷买个花灯给夫人讨吉利吧。」小贩见两人结伴,笑嘻嘻地招呼。
「我们不......」
「好啊,哪款花灯卖得最好?」
乔昀看着挑选花灯的柏聿,他正一脸认真地比较手上柱型彩绘梅枝和兔子造型的花灯。
他刚才有反驳吗?好像没有......他应该没注意小贩说什麽吧?原来他喜欢花灯吗?
「你喜欢哪个?」
「都好看......」
「选一个吧。」
「那兔子。」
柏聿点点头将另一盏花灯还回去,又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递给小贩,然後把兔子灯拿给乔昀。
「怎麽突然买灯啊?」
「你没听小贩说吗?讨吉利啊。」
他唇角一勾,黑眸子在灯火下熠着光芒,看上去不若平常深沉无波。
「大亓一年有两个赏花灯的节日,上元宵下千秋,」他走了几步忽然又低声说道:「今年元宵我没特别过,千秋却正好碰上了,挺好的。」
心底隐约一动,乔昀张了张嘴正要开口,人潮却忽然挤了过来,她一没站稳整个人向前靠进他怀里,推挤中却感觉腰间似乎被扯了一下。
「可有伤着?」柏聿扶住她的肩,都怪刚才买完花灯没注意让她走到外侧。
「没事,」乔昀正奇怪刚才腰间那股拉扯感何来,手抚上空无一物的腰带登时一阵激灵,「我的香囊!」
她旋即转头望向人流方向,隐约看见一个慌忙的身影远去就要追上去,却立刻被柏聿拦下。
「我......」那夜脖子被紧紧掐住的感觉至今仍难忘,多亏凌霄的香囊,那次以後再没有遇过类似的事情,要是丢了香囊该怎麽办!
「我知道,我去追,这里人太多,你到桥上等我。」他指向不远处的拱桥,简单丢下几句话後便独自追了上去,他明白香囊的用处,必须加紧脚步追回来。
乔昀担忧地望着柏聿离去的方向,又回头看了反方向的拱桥,河岸两边街道人声鼎沸,连接的拱桥倒是少了许多,人那麽多她也不能一直站在原地,到桥上等待的确是较好的办法。
只是,她怎麽这麽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