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途中，范允乐经过那天遇见程海的公园，脚步不自觉地停下。放眼望去，篮球场上空无一人，没有程海、没有孩子们，显得冷清。
「⋯⋯」
不知道为什麽，她突然想起程海好看的笑容。
很温柔、很善解人意，好像总是以别人的感受为主，自己其次。
然後，她也想起稍早在学校餐厅里所听到的事情。
杨瞳和方日谦。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有过人的记忆，以及敏感的思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这样胡思乱想。到头说起来，她不认识杨瞳，跟方日谦也说不上熟识，从几句偷听来的对话就乱下结论，是不是也太随便了？
再加上方日谦是知名影星的儿子，杨瞳是演员，都是和同一个圈子有关的人，认识也没有什麽不对吧？
嗯，一定是因为这样。
反覆说服了自己多次之後，她终於感到舒坦多了。
今天一整天下来在学校听简夏恩抱怨期中考和事情，她快被逼疯了，所以现在耳边终於清静下来，她不禁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红发姊姊？」
忽然，她听见身後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那天和程海在一起、要求要摸她头发的小女孩，旁边则站是那天也在场的小男孩。他手中抱着一颗篮球，身上穿着和那天相同的米老鼠图案短袖。
「⋯⋯」
范允乐没料到会遇到他们，甚至他们还记得自己是谁，迟了好几秒才扯出一抹笑，挥手说道：「嗨。」
小女孩表情很冷静，小男孩则睁着大眼盯着她看。
「你们怎麽会在这里？」她好奇问。
「小杰想要练球，可是因为小海哥哥不在所以没有人想要来，我只好陪他。」小女孩的口气显得无奈。
「乱讲！」小杰不满地反驳，「我明明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自己来的话，院长会生气。」
「⋯⋯」听她这麽说，小杰瞬间不知该怎麽回嘴，因为是实话。
望着这两个小孩子的对话，范允乐突然觉得有趣，就像在看戏一样。
「我要去打球了。」最後，小杰赌气地扔下这句话，抱着篮球朝球场跑去。
见状，小女孩不禁叹息，像个小大人一样。
「你不一起去吗？」见她站在原地无动於衷，范允乐不禁好奇问道。
闻言，小女孩摇头，「我有气喘，不能打球。」
「所以你真的只是陪他来而已？」范允乐语气带些惊讶，回头看了小男孩一眼，他已经专注地开始练习投篮，「那他在练球，你要干麻？」
「在旁边等他吧。」小女孩指向场边的长椅。
「这样啊⋯⋯」她点头，犹豫了几秒後，问道：「要我陪你吗？」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提出这种建议，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年龄虽小，却意外成熟的可爱小女孩，她居然⋯⋯想要多跟她相处一会？
「嗯。」小女孩大力点头，笑得开心。
走到长椅旁，小女孩娇小的身影一跃而上，范允乐则坐在她旁边。
「对了，我都还没问你的名字。」范允乐看向小女孩。
「我叫陈学安，大家都叫我小安。」是一个带着书香气息的名字。「姊姊你呢？」
「我叫范允乐。」她浅浅一笑。
「范允乐⋯⋯」小安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所以你跟小杰是很好的朋友？」
「嗯，我们是同一个时间去到育幼院的。」小安点头，两手撑在长椅上，悬在半空中的双脚则前後摇摆。
「这样啊⋯⋯」范允乐抿了抿唇，「你很常陪他来打球？」
她看向前方球场上的小男孩，他运球以及投篮的动作都很流畅，表现完全超出七岁小孩的程度。
回想起那天程海对小杰的称赞，也许他真的是明日之星。
「还好，大部份时间都是小海哥哥陪他。」小安眸里多了一丝失落，「以前小海哥哥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来育幼院，可是暑假前他突然有好几个月没来，院长说是因为他身体不舒服住院，可是他出院之後也越来越少来⋯⋯」
「可能是因为学校很忙吧。」看她好像很失望，范允乐连忙找个理由安慰。
「是吗？」小安似乎没有感到比较放心，充满担心的大眼迎上她的视线，「你不觉得小海哥哥⋯⋯怪怪的吗？」
「怎麽说？」她皱眉。
「我也不知道。」小安垂首，眼神直盯着前方的地板，低喃道：「可是那让我想起我妈妈离开前的样子⋯⋯」
虽然很小声，但她听见了。
那瞬间，她感觉心脏彷佛猛然往下坠落，差点喘不过气。
离开这两个字，太沈重了。
「别想太多。」她沉了口气，并扯出一抹笑，拍了拍小安的肩膀，「没事的。」
「真的？」小安看向她。
「真的。」她微笑点头。
接下来的几分钟，她们没再多说什麽，只是默默地看着球场上奔驰的小杰。虽然没有人陪他练习，他却一个人独撑球场，一会儿练习运球，另一会儿又练习投篮，将场地和时间都运用至极。
「姊姊，你跟小海哥哥很熟吗？」小安忽然开口问。
「呃⋯⋯」她顿了几秒，最後摇头，「其实还好。」
她跟程海的关系，她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他很多事情，却同时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真的？」小安似乎对於她的回答感到惊讶，「你是小海哥哥第一个介绍给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以为你们很好。」
第一个？
这回换她感到讶异。
然而，下一秒，小安却讲出一个令她震惊的名字。
「那你认识杨瞳姊姊吗？」
「⋯⋯」她眼里多了一丝错愕，「杨瞳？」
「嗯，她现在很红喔！我每天在电视上都会看到她。」小安露出崇拜的笑容。
「喔⋯⋯」她试图掩饰自己心中的尴尬，轻松道：「我不认识她，怎麽了？」
「杨瞳姊姊也是在我们育幼院长大的！」
直到她睡着的前一刻，这句话都在她耳边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