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了勾唇角,小川零轻抚长发的动作可谓越来越顺手了。
她曾经也想过,身处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有才华真是比什麽都更重要的事。
如果以一百为顶,那麽她这个身体,自身天赋起码有一百二十分。
拥有比其他人都更高的起点,做起事来确实是更如鱼得水。
因此即使有着些许缺陷,相较之下似乎也不是那麽重要的事了。
抬眼看向眼前的青年,好像是叫做枣巳波的样子,长相清秀,才华洋溢,年纪尚小就演出颇为重要的电视角色,加上一炮而红的好运气,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
但是这样被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子,却用一张虚伪的笑容,和你诉说着他的不幸。
──简直是要被套在麻袋里痛殴的讨厌鬼。
「自己放弃机会的人可是不会被眷顾的。」顶着枣巳波宛如实质的目光,小川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同样的,属於本人的机会,其他人就算再怎麽想要,也注定只能擦身而过。」
「哦?那还真是可惜呢。」枣巳波跟着轻笑,温和的眉眼依旧,眼底却渐渐形成一股风暴,「不过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被决定的命运,就越是想把它摧毁掉呢。」
「哎呀,枣小哥可真是强势。」小川零拍拍胸口,做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枣巳波回以微笑,那抹风暴却将他的瞳孔染成了墨色。
看着渐渐走向悬崖边缘却不自知的少年,说实话,小川零其实觉得有些无趣。
上辈子她勉强也算是个人生赢家,为了走到那一步,她付出了许多常人无法想像的代价,朋友,家人,感情,她得到了人人称羡的东西,却也失去了那些普通人习以为常的事物。
成功的路上总是不太平顺的,为了到达那梦寐以求的地方,有些人会用活人来斩断那层层缠绕的荆棘,将他们的屍骨铺在崎岖险恶的道路上,底下每一寸道路都布满了腥臭的鲜血,踏出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哀嚎与咒骂,但无疑是条通往梦想的康庄大道。
这样的场景经常上演,她冷眼旁观,微笑以对,虽不曾做过刽子手,但在某些人眼中,应该比施暴者更加可恶吧。
心中越是暗潮汹涌,脸上的表情便越是平静,面对眼神宛如要化做利刃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少年,小川零竟能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将耳边的长发拢到耳後,枣巳波深吸口气,缓了缓濒临爆发边缘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以前可以控制得很好的,面对所有人都能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怎麽对上小川小姐就如此失控了?
或许是对方的话太有煽动力了,加上微微刺中心底最在意的那一块,才会如此简单被挑动了情绪。
然後被对方的一句话再次挑动了神经。
「那麽,你成功了吗?」
饱满的红唇轻轻张阖,看似柔软,吐出的话语却比刀子还要锐利。
一瞬间,枣巳波以为自己会被逼疯。
「看起来是失败了,也是,如果那麽容易便能反抗命运,这个世界会乱成一团遭吧?」像是嫌打击还不够似的,小川零继续火上加油。
「好了!够了吧!」哥俩好的勾住枣巳波的肩膀,狗丸透真眯了眯眼,露出的牙齿就像被惹怒的野兽,「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麽,不过已经够了吧?没看到阿巳已经很难过了吗?」
「所以呢?你要帮他出头吗?」小川零耸耸肩,视线往旁边一瞥,似笑非笑道:「不过人家看起来似乎不太领情呢!」
随着话音落下,狗丸透真搭在枣巳波肩膀上的手也被轻轻挥开。
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狗丸透真,再看了看强装镇定却难掩倔强的枣巳波,然後再往後看向若有所思的御堂虎於和满脸怒火的亥清悠,小川零几乎止不住脸上的笑容。
真的是……非常令人失望啊。
「我说你们,简直就像独自舔舐着伤口的野兽呢。」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小川零终於还是笑了出来,「明明渴望幸福,却将所有人拒之门外,愚蠢不自知的样子让人连同情都同情不起来。」只有搞笑的天分还算可取。
不顾四人脸上精采纷呈的表情,小川零往前走了两步,拉出的距离将彼此分成了两个世界。
果然是她期望太高了,这不过是个悲惨命运的集合体,空有容貌和实力却毫无野心,将自己燃烧殆尽只为卑微的祈求某个人施舍的一瞥。
被利用的憎恨,模糊不清的未来,还没开始就能预见灭亡。
「所以说,你到底想要什麽?」
和其他三人相比稍显低沉的男声响起,小川零回头,给予对方一个笑容。
「我很有钱,过去和我交往的每个女孩子,她们所提出的要求我全都能满足。」御堂虎於说着,和其他人相比,他的态度显得异常平静,「无论是金钱、首饰、名牌包包或是其他,只要是我能弄来的东西通通都能给你。所以告诉我吧!你要的究竟是什麽?」
和其他人不同,御堂虎於的一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挫折,富有的家庭,宠溺他的父母,还有顶天立地却对他很好的兄长,他的人生几乎打败了绝大多数的富二代。
家族产业有兄长继承,作为家中次子,他似乎只要好好享受所有人的宠爱,优闲度过一生就足够了。
如果憎恨能化为实体,大概就是这个团体的模样了,被粉丝背叛的前偶像团体主唱,过去十分有名的天才童星,还有不知道打哪来却很有天分的小鬼头,再加上无所事事来玩票的富二代,这个团体简直无法用麻烦两个字来形容。
虽然当时被了先生的花言巧语所迷惑,糊里糊涂的被加入了这个团体,但他其实没有太大的参与感,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固定的偶像课程结束之後便到酒吧泡妞玩乐,和以前似乎没有太大的不同。
女人这种东西他见多了,虽然长得一副天使般的漂亮脸蛋,本质上却是非常难搞的生物,总是自己主动贴过来,和他撒娇要这要那的,事後却又嫌弃他给不了她们想要的东西。
她们要的东西不是都给了吗?包包、首饰、约会或看电影,他已经尽力满足了她们的要求,却总是被指着鼻子说不对。
问出这句话其实只是一时冲动,但要论谁最了解女人,说到底也只有另一个女人了。
「不愧是主打叛逆与疯狂的团体,各说各话,事不关己果然才最适合你们。」小川零轻笑,意有所指地往旁边瞥了眼,「看样子,唯一做到要求的人只有御堂小哥。」
「你要和我说什麽呢?啊,对了,是问我究竟想要什麽对吧?」小川零轻呼一声,装作这才想起的样子,「对於你的慷慨我深表欢喜,不过女人嘛,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惊喜的,御堂小哥不妨好好想想,在你心里究竟什麽更适合我?」
「现在是我再问你问题,我问,你答,只要这样就够了吧?」御堂虎於皱眉,显然很不能理解对方的做法。
「你对其他女孩子也这般没耐心吗?还是说,因为我的回答也刺痛了你的某些回忆,所以态度也变得不客气呢?」小川零还是那副笑咪咪的样子,彷佛一点也没有被对方伤害到的样子。
「呵,小川小姐这是嫉妒了吗?放心,我也是一个专情的人,在重新爱上某个漂亮女孩之前,会对现任的情人非常好的。」御堂虎於笑了,其他的不敢说,但是对於哄女孩子,他也算是非常擅长的。
「哦?那就不必了,我要的可不是这个。」小川零也笑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十分明亮,像是能直接望进对方心底,剖析那些不愿旁人所知的秘密,「御堂小哥果然并不了解女人呢。」
御堂虎於闻言愣了愣,虽然过去也经常被人这样说道,不过这次却是个只见过几次面、只知道名字和长相的女人。
「然後咧?为什麽每次都要我来猜?名牌包包也买了,约会也找了最高级的餐厅,鲜花、美酒和浪漫,我满足了她们的每一个要求,到头来还是被指责一声『你不懂』?」御堂虎於摊摊手,英挺的眉毛狠狠皱起,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解和,「如果真有什麽想要的东西可以跟我说啊!先是提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要求,一边收下又一边皱眉头,明明自己什麽都不说,最後还要哭着说我给不了她们想要的,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吧?」
他是真的觉得很麻烦,他自认为自己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对女人好,几乎不曾拒绝情人的要求,她们要什麽他就给什麽,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
交往过不计其数的情人,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大概就属某任劈腿分手的女人了,他清楚记得,那女人长得很美,身材也很火辣,和眼前的小川零相比也就差了一点,但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绝色。
那是他最满意的一个女人了,条件出众,性格更是火爆,是很吸引男人的那种女人,他费了一番功夫才追到手,却在短短两个星期後被别的男人追走,还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矮小的男人。
虽然他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男人,但是输给这麽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如自己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有一点不甘心吧?
因此他问了,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那个男人知道她要什麽。
御堂虎於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笑得多大声,在他看来,分手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合则聚,不合则散,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这根本不需要骗人。
他给了无数名牌包包、钻石项链和戒指,女人最想要的东西他从不吝啬,可是那个男人呢?无车无房,买台摩托车还要分十二期,每天骑着那台破车到那女人工作的地方死缠烂打,送些廉价的衣物和路边小店买的小吃,还给自己拉了「美好的女人值得珍惜」的大旗,高调追求他的女人。
他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有病,光明正大介入他人之间的第三者,旁人不但不唾弃,还反过来指责他对女朋友不好;那男人想追他的女人,不觉得羞耻不说,还给当着他的面给他的女人处处卖好。
那女人就更过分了,交往前说的好听,不要名牌不用名分,就只是喜欢他这个人;交往後要这要那,自己劈腿了不觉得抱歉,还反过头来说一切都是他的错。
「我没听错的话,御堂小哥这是在跟我……抱怨?」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浅台词,小川零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我长得像感情分析师吗?」
「哼,这不是你们女人惯用的伎俩吗?先是装模作样的批评我们一顿,让自己看起来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藉此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最後达到你的目的吗?」御堂虎於一脸我早已看穿你的表情,「好啦!现在我被你引起注意力了,如果这是一出新年特别节目,现在也该进行到解答问题的环节了。」
「没问题,就让我来结束这场闹剧好了。」小川零不置可否,勾唇一笑,轻描淡写间尽是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