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社团教室,唐琳琳一眼便瞧见坐在地板上的人。
他闭着双眼,背後靠着置物柜,身体微微歪斜。
远方是夕阳的余晖,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户,温柔地笼罩着他,衬着他平静的睡颜,犹如一幅美丽的泼墨画,令人舍不得打破这一阵安宁。
唐琳琳悄声地蹲在他面前,什麽事也不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平静和谐的氛围中止在唐琳琳因为腿麻而发出的细微声响。
「嘶……」她缓缓地坐在地上,试图伸直双腿。
一只温暖的大手适时伸出来,替她揉了揉血液不通的小腿。
「吵到你了?」
和任延熙对视了几秒,深棕的眼眸一如往常的淡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又心疼了。
「没事。」轻轻拉着她站起身,他转身拿起吉他,问:「来很久了?」
唐琳琳摇摇头,正想开口说些什麽,任延熙却抢在她前面。
她慌了。
站定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吉他声缓缓响起,她彷佛听见自己心跳不规则地跳动。
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在此时破碎得一塌糊涂,只因眼前这个能随时左右她情绪的少年。
低沉又平稳的嗓音,如同从他指间演奏出来的吉他和弦。
他说:「你别再来了。」
她是被门铃声给吵醒的。
抬头看了一下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
演唱会结束後,她回到家洗过澡後,随意地用毛巾将湿淋淋的头发包起来,接着拿着一本书到客厅的沙发上边看边等着某人回来。
刚洗完澡的身体暖呼呼的,不到几分钟,她就敌不过睡魔的攻击,开始打起瞌睡。
任延熙是让他另外两个团员给扛进来的,他们把他安置在沙发上,抬起头对唐琳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又让他这副模样回家。」
任延熙平常滴酒不沾,因为他酒量极差,一罐啤酒就能让他醉得七荤八素,不过若是在庆功宴上,他为了不扫兴,还是会配合大家。
唐琳琳和他在一起这麽久,又怎会不懂他的温柔?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在每一场演唱会之後,回到家煮好解酒汤等着他回来。
「每次都让你们手下留情了。」唐琳琳嘴上虽然这麽说,但是脸上的笑容温柔,语气也轻柔地似乎可以滴出水。
「冤枉啊!我们替他挡酒挡得可勤了!还不是这次的工作人员里有几个新来的,你也知道年轻人就爱这样闹着玩。」鼓手阿彦举起双手摆了摆,无辜地眨了眨眼。
那群死小鬼,从初次见面一直到演唱会结束之前的这段时间,总是左一句「延熙哥」,右一句「任哥」,谨言慎行的模样对比起庆功宴上喝了酒开荤後的没大没小,根本差得十万八千里。
只能说喝酒这事,还真是罪过啊!
「好了,这边就交给我吧!你们回去小心一点。」唐琳琳送他们到门口,还顺便柔声叮咛道。
看着唐琳琳温柔可人的模样,阿彦和贝斯手阿凯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真不知道任延熙那小子,上辈子到底是拯救了多少人,这辈子才能够交到像唐琳琳这样集颜值、IQ、EQ於一身的女朋友?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也只能哭在心里了。
「好,那麽我们先走了。」
送走阿彦和阿凯,唐琳琳又开始忙进忙出,一会儿先是替任延熙换上乾净的睡衣,一会儿又拿了条湿毛巾来给他擦擦脸。
待她打理好一切,早已满头大汗。
重新冲了个澡之後,她又回到客厅。
蹲在沙发边,一双温柔的眼眸直盯着任延熙安稳的睡容,一如多年前社团教室里的场景。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垂落在沙发边的大手。
这双手即使长满了因为练琴而生的厚茧,却一如当年温暖又好看。
视线轻触到手腕上的一条凸起,唐琳琳表情微微出神。
黑色手环微微掩盖着那一处,任延熙从不轻易取下,只因这是唐琳琳送给他的,是他的救赎。
他俩都有志一同不再提起。
可唐琳琳始终认为,当年的事如同这道伤痕,不只在任延熙手上,也在她心上划下无法抹去的痕迹。
那样的铭心又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