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咬着牙关,等着家康帮我用药水消毒右肩肩窝。
虽然秀吉帮我推秋千的时候也没有很粗鲁,不如说是十分轻柔,但多少还是有点拉扯到皮肉了吧?之前因为练火绳枪而瘀青的地方裂出了个口子,淤结在那里的血整个像泄洪一样流出来了……
因为不想让枪术课程泡汤,所以才一直隐瞒着没说。另一方面,我也不想被认是因为玩荡秋千才受伤的──秋千是没有罪的!
所以虽然多少会有点刺痛,我也得忍着不能哇哇大叫。其实这也没什麽,我好歹也是体验过摔死跟砍死的人,这点小伤,有意识的忍住完全不在话下……对、完完全全只是、小菜一叠……。
「嘶──」消毒药水碰到伤口的那一霎那就破功了(=.=)。
「会痛活该。」家康一面消毒一边说:「我真是不敢相信,听秀吉说你玩荡秋千玩到一半,突然整个和服前襟都沾满了血时,还以为他眼花了。」
「……。」我没作声。一方面是因为在忍痛,另一方面是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家康继续说:「玩个秋千就能把皮肉扯破已经很让人惊讶了,更让人无语的是你竟然试图把这麽大一片瘀血给隐瞒住?你以为玩个秋千就能扯破的纸皮能够无事撑完下一次枪术课吗?」
「……。」呃、他说的没错……。
门外传来秀吉担心的声音:「家康,君寻的伤还好吗?」
毕竟我也是个女性,消毒肩窝还是得露出不少肌肤,就先让非必要医疗人员的男士止步了。
其实蛮对不起秀吉的,他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觉得伤口是因为他才弄破的,或是觉得为自己没有察觉我身伤有伤而自责。而且还让他担心了……。
「只是普通的『超大范围』瘀青,总之先把血放出来消毒了。」家康隔着纸门对秀吉说。
千雪愧疚到快哭出来似地说:「真的很抱歉……我明明是知道这件事的,却没有──」
我马上打断她:「不是!是我强硬地命令千雪不能说出去她才嘶──」
因为疼痛所以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但实际状况确实是这样没错。我也没想到伤口会这样裂开来,这下子事情闹大了,还让身为贴身侍女的千雪不好做人……
而且她原本也在跟同伴逛祭典,看到秀吉抱着我跑过去才又急急赶回城里。
添了一堆麻烦,好想死。
家康看了下我跟千雪,叹了口气:「总之马术跟火绳枪的课程都先停掉吧,之後让秀吉去跟信长大人报告……」
「不,事情是我搞出来的,让我去讲吧。」我说。如今篓子捅大了我也不敢再要求继续上课了。
「我也跟君寻大人一起去。」千雪说。
「……。」
家康处理完我的伤口後,我默默地把衣服穿好。
家康的拳头在我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留下一句:「随便你们,我先走了。」
除此之外,没有做更多斥责就走掉了,反而让我心里更愧疚难受,还不如臭骂我一顿来得爽快──不过这也不过是我自私任性的无理要求罢了,家康根本没有义务要顾及我的心情,帮我包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一定、要好好补偿他/她们,用任何形式。
隔天,我来到天守阁,最後还是让千雪留下来没跟着了,这是我自己的错,不该让千雪一起来赔罪。
一进门,发现秀吉、家康跟师傅大人也在──压力山大,不会都是为了我的事来的吧?这麽多人……。
「别杵在门口,过来这里吧。」信长大人随意地啜了口茶後,示意我坐到他面前。
「打扰了。」我说,来到信长大人面前跪坐下来。
「事情大致已经听秀吉跟家康报告过了,你有什麽想说的吗?」信长大人说。我没有放过揣摩他情绪的机会──不愠不怒,但似乎在……期待着什麽?
我吸了口气,环视了一下所有人,家康跟光秀都面无表情,秀吉则流露出些许担心的神色。
我低下头,说:「首先,为引起这次骚动致歉,给在座的各位添麻烦了。再者,这次事件一切都是因为我独断的判断与要求而导致,还请兄长大人不要怪罪千雪。」
「……。」信长大人看着我片晌,神情比刚才还认真一些:「行吧!这次只是受点小伤就不追究了。藉着此次经验,你应该也多少意识了自己的行为会带给其他人什麽样的影响。今後别再轻举妄动,对自己的状况多注意点。」
「……兄长大人,君寻还有一事想问。」听到刚才信长大人的回答,我越发确信那天,信长大人答应让我学火绳枪时感觉到的异样感了。
「问吧。」
「这一切都在您的计算之中吗?」我说。
「等等君寻,你这是在说什麽?」秀吉不解我的话,从旁插嘴。
「秀吉,无妨。」信长大人手一摆,示意秀吉安静,又扬起一抹微笑:「你指什麽?」
我说:「从政宗提议让我学火绳枪时您就预料到了吧?我的身体会因为没有办法承受火绳枪的後座力而瘀血,让我去逛祭典,在那样人多拥挤的地方推搡,伤口有一定机率会裂开也是……。」
「看来你比想像中还要敏锐嘛!」信长大人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轻笑了一声:「不过我倒是没料到最後伤口裂开的原因是因为玩荡秋千造成的。」
旁边一直没作声的光秀师傅忍俊不禁地「噗」的笑出来,真让人火大。
「……(==)。」所以你们为什麽要一直强调我是玩荡秋千才流血的?刚刚说千雪没有错,秋千也是没有错的!
「光秀也是知道的,之前就有报告过一次了。」信长大人看向光秀。
「是啊。」光秀微笑地说。
「等等信长大人,您是说您跟光秀明知道这个小ㄚ头、君寻她会受伤还故意这麽做的吗?」家康开口了,惊讶中似乎有些不满。
光秀有点无奈地说:「也不知道该说这姑娘是迟钝还是喜欢逞强,以她的状况其实开个两三枪应就能明显感觉到不舒服了,她却还是一副没事的样子在练习。」
「所以说、为什麽要做这种事?」家康追问。
信长大人又啜了口茶,娓娓说道:「这ㄚ头看上去很冷静,但却比想像中还要更容易在一些攸关性命的抉择上感情用事,甚至可以说是执拗也不为过。」
「君寻吗?」在座的各位露出略显惊讶的神色。
信长的似乎思绪飘到结拜的那晚,忆起那个令他难忘的、癫狂却又坚毅的眼神,轻笑着说道:「她是那种为了执着的事物,可以轻易抛下一切,奋不顾身的类型。所以我才策划了这次事件,让这小鬼学着珍惜生命。」
信长在和服内襟翻找,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随即抛向我:「这个送你护身,我很中意你,可别为了无聊的事枉死了!」
「呃!」被突然这样一扔,我险险接住抛过来物体,比想像中还重一点,但还是比火绳枪轻多了──是那晚的手枪。
「……。」这不是信长大人好不容易跟南蛮商人换到的珍奇品吗?
「信长大人!您要把这样的武器交给君寻?!」看到手枪,秀吉差点从座上弹起来。
信长大人说:「别老是大惊小怪的,不都已经让她学过铁炮枪了吗?这支手枪的大小跟重量比较适合她,填弹也比较方便。」
「这……。」
「……。」我看着手中的手枪,其实我跟信长大人还算是心有灵犀嘛!会给我这把枪,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我多少有这样的预感。
那我自然得祭出相应的回礼才行。
我也从内袖里拿出事前准备好的回礼──来自五百年後的防风打火机。
没错,我跟信长大人的关系一直就是这样,交出一样,得到一样的等价交换。
当然,我可不能用丢的。我将打火机递给信长大人:「兄长大人,这个。」
信长大人接过打火机,我俩相视,露出会心的一笑。
这次可真是完完全全被摆了一道了,信长大人真的挺了解我的,精准剖析了我的特质,我在那晚的转变之後却是变得比以前冲动很多。而且,即便是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看着我、担心我的人也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多,不能再这样恣意乱来了。
「唉……」家康扶额,深深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家康也真是过度保护呢。」光秀说。
「我没有。」家康不满道:「只是有种一并被算计了感觉。总之,马术跟火绳枪之类的户外学习就都先停掉吧,乖乖待在室内养伤。」
「咦?可是家康你昨天不是说我的伤没什麽大不了的吗?」课程停止可以理解,但再怎麽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