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寰摇了摇头,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现在对那些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在水底下?还有那具屍体──是谁放在这里的?」
云澜俊秀面容一顿,一双漂亮的眼眸染上一层若有似无的哀伤,低声道:「你自小便离开狐群,对九尾狐的了解恐怕也只是表浅──你所见的我只是一尾分魂罢了。此处有一块属於黑狐九玉的玲珑碎玉被作为阵眼,我是为了这块碎玉才留在此处,至於那具屍首──是有人数月前抛入水中,要不是此屍竟有玲珑玉碎片,我也不会将其吸引来此,附身其中,避免任何觊觎碎玉的人出手抢夺。」顿了顿,他有些迟疑:「我感觉屍首中的碎玉气息与你相似,莫非……」
云尘寰的神色表明了一切。
云澜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我无法特别察觉你身上的玲珑玉气息,你的玲珑玉已然四散?」
云尘寰耸了耸肩,看得颇开,「我想也瞒不过你。」对方的修为不知道比他高出几个档次,隐瞒对他并无助益。
「你的状况与我不同,成狐修练到一定境界,便可随心所欲将尾魂脱体,可你……到底是谁如此狠心?」云澜若有所思,尔後扬眸,「以後再与你细说,你要想恢复部分修为,就须将玲珑碎玉回归己身,你得毁了那具屍首。」
云尘寰咬了咬唇,他心里有底。
「你得慎重小心,虽然已是屍首,但他身上的玲珑碎玉可能还残留身死时的怨气,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被反噬,切莫丧失心智。若是成功,待玲珑碎玉回归你的本体,你便可重新长出一尾。」
云澜走上前,伸出一手缓缓搭上样貌年轻的少年肩头,「我会附於黑狐的碎片上镇压邪气,一切──得靠你自己了。」
云尘寰还没回答,白光一闪,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此时,沈律言抱着昏迷的云尘寰,另一个「云尘寰」离他们约一尺之远,他的苍白面色变得狰狞扭曲,双唇一开一合,发出了类似野兽的哀号,黑色血丝遍布整个身躯,连带灰茫的眼球也变得漆黑恐怖。
云尘寰霎时睁开眼,见云澜离开他的身体後,屍首果然开始暴动──他的面色转为凌厉,偏头对沈律言道:「我要毁了他,拿回碎玉。」
说时迟那时快,屍化封魔的「云尘寰」竟将水流吸进了这个空间里,化成无数水剑,迳直对准两人──不留情面直刺而下!
沈律言迅速挥剑将云尘寰护於身後,连剑锋都未见掠过,水剑已破!
水剑忽然变幻,成了水弓放箭。
「沈律言,掩护我!」
云尘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沈律言眸光一闪,挡住这万千水箭──云尘还心想这屍首虽然仍有强大力量,但行动反应必不如活着的时候敏捷,果然,他的行动特别缓慢。
云尘寰冲到他面前时,他都还没收回幻化水箭的张臂手势。
一颗银球眨眼窜到云尘寰掌心中,他令其变形,出力一推,将投好撞撞狠狠嵌进了屍首的胸口,镂空处恰好圈住了那块碎片。
那一瞬间,云尘寰感觉自己彷佛也心疼了一下。
於此同时,「碰」一声巨响,巨大水浪迫近,淹没了这个空间──云尘寰还没意会到发生什麽事,却在顷刻间感觉到浓厚沉重的怨气如迅速窜上来。
他和屍首四目相对,恍若在那漆黑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痛苦挣扎。
「切莫──丧失心智。」
云尘寰脑海里窜过这一句话,他猛然抬起手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颅。两人双双被水流吞噬,失去了踪影。
而云澜透过和玲珑碎玉之间的感应,不到一会儿便找到了隐藏在这里的阵眼,一个眨眼便钻了进去。
察觉异物遁入,阵法开始晃动,水流剧烈卷动,一个小型漩涡霎时成型,等漩涡扩张到宛如一个成年人的大小──中心处赫然出现一个略带透明的身影,如梦似幻,令人难以辨清是幻象抑或真实。
漩涡中心的青年随手结阵,漩涡越卷越大,阻力甚大,硬生隔开了其他水流。
撇除水流干扰,青年身影更加清晰明朗,一张淡漠英挺的容色若隐若现,青色长袍飘扬,缥缈若仙的气质真会让人误以为青年并非世俗中人,而是神灵下凡。但就算不是下凡,这名青年也的确不是俗人。
他正是名动一时的九江派君首之一──太虚君。
阵眼被开出破口,震耳欲聋的轰声使整个空间为之震动,整个江面震荡,使得江面之上的众人大为震撼,神色不免更加紧绷!
长剑现形,如同炙火的光芒窜出万丈金光。
「赤珂……」
凡能见到此景的人恐怕都不敢置信──太虚君竟以自身魂体为阵眼,将赤珂剑禁锢其中!
什麽叫做「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眼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而且下场更惨,魂体一旦被剑中凶气消灭,就真是死透死绝了!
不过到底是魂体,禁锢之力比不过本人在世,所以随着时间流逝,力量便逐渐薄弱。
九江派就是预估到了这一点,才会冒险去抓水鳞之王来镇压赤珂剑。
一个能随时移动的强大威胁,即便是水鳞之王──要与之抗衡,没多个几百年修行都是作梦!
太虚君轻手一挥,赤珂剑莫名顺从,缓缓浮动到他身侧,剑上金纹犹如蟠龙交错,散发耀眼金芒。但细看之下就能察觉有丝丝黑气缠绕在金纹中,犹如正在侵蚀其中灵气,欲取而代之。
太虚君轻声一叹,那抹叹息清晰不知所带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