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九江湖还有数里远,萧芍跟萧轩打算降落在九江的其中一条分支──湘江附近。在湘江最靠近九江湖的弯折处便有一个富庶繁荣的城镇,名为「湘城」。
每条大江周边都有零星城镇,这些城镇全是九江派管辖的范围,外人若要进入九江庭──必须藉由这些城镇中驻守的九江派弟子将消息传回,再由长老决定是否放行。
规定之严格,足见九江庭不轻易接受外人。
每年一次招收弟子的盛会是行事向来低调的九江派难得和外界有密切往来的时刻,此时会聚集大量的年轻男女,冀求在招收时获得青睐,开创不凡之路。
他们进入城中,路上普通百姓均投来敬畏目光。
就算是年轻弟子,九江派深受这里的百姓爱戴尊崇,无一例外。
「云公子、言公子,我们得先去向在湘城据点中的师兄禀告,再带你们进去。」
云尘寰等人点点头,继续跟着他们前进。
盯着两位白衣少年的背影,云尘寰内心暗想──萧芍虽对他们多加礼遇,却也不是全然相信。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没道理能这麽简单应邀入会。驻守城中的人想来不是泛泛之辈,要是他发现了有任何不对劲之处,他们必然进不了九江庭。
放行与否,决定者并非萧芍。
可是萧芍这个举动,对九江派是百利而无一害。倘若是友方,如此以礼相待,不失风范;若查明是敌,这里是九江派的势力范围,还没有几个人能安然逃出生天。
不论萧芍有无这份心思,云尘寰仍想到了这些层面。
这次冒险进去,一来他是想探查参与围剿的势力,搞清楚之後想个办法给白诗集报信。不管那家伙的脑子是出了什麽问题,即使真是背叛了自己……也轮不到这些人来围剿!
他们的恩怨,他自己解决。
二来,九江庭中──可能有他要找的东西。
赤珂剑!
辗转流浪重生,他想起了些许过往,他必须得到那把剑。
云尘寰刻意提起结界之事便是想看看年轻一辈的反应。言谈之间,他们似乎对赤珂剑之事并不知晓,於是他心想或许只有资深长老才会清楚赤珂剑的去向。
这把流传千古的绝世神剑,却是葬送太虚君的凶器,他们不得动用,也不可再让旁人占有。
到了某间外观不太起眼的普通砖瓦屋外,萧芍走上前,提起门上圆环轻叩三声,木门应声打开,一名道貌岸然的白衣青年瞥了萧芍一眼,并未立刻发话。
萧芍态度恭敬,沉声道:「齐师兄,我与萧师弟奉师尊之命送信,回程巧遇师尊的旧识,这位是云公子、这位是言公子,以及言公子的亲眷,他们想拜访家师,并一同为此次围剿出力,恳请师兄通传。」
相貌端正的白衣青年微微眯起眼,目光扫向门外数人──萧轩微微低头行礼,云尘寰一副笑嘻嘻的轻松模样,沈律言明显对青年毫无兴趣,只望着云尘寰。尘宵更不用说,一双眼睛只盯着街上的热闹摊子。
「旧识?从何处来?」他的语气摆明不信眼前三人和青扬君有何关系。不过他心想萧芍不是鲁莽之人,故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云尘寰笑了笑,「天下之大,我们四海为家,也正如这位小兄弟所说和青扬君是旧识。要是这位兄弟不肯通传,我们走就是了。日後有缘在外遇见青扬君,再跟他说未能进入拜访,实在可惜。」
话说得轻松,但隐藏其下的深意让青年眉头微微一蹙。
倘若此人真认识青扬君,他把人挡在外面不通传多半是不好的。难保青扬君不会因此和他们这一脉交恶更深。这黑袍少年貌似将决定权交给他,实则是抛过来一个烫手山芋。
青年抱拳相告:「我乃潇湘君门下弟子,齐允昊。请阁下报上名号是为了让长老思索是否真有其人。青扬君盛名在外,想攀亲带故的宵小之辈不少,况且九江庭一向不容外人进入,故须谨慎为之,望阁下勿怪。倘若阁下仍是不愿表明身分,只得怪我识人不明,日後再向青扬君请罪了。」
云尘寰也不意外对方态度强硬,耸了耸肩,语带感叹:「潇湘君和青扬君处得不好,不过你就算得罪人家也要坚守岗位,真是辛苦。好吧,那我们就走了,不打扰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萧芍跟萧轩猛然怔住,没想到云尘寰走得这麽乾脆,正想开口留人,结果齐允昊先出声阻挡:「且慢!」
脚步一顿,云尘寰侧目,俊美面容笑意灿烂:「何事?」
齐允昊面色复杂,低声道:「我进去通传,长老愿不愿意让阁下通行,我就无法保证了。」
云尘寰微微点头,抱拳回礼:「多谢!」
齐允昊的身影消失後,萧芍跟萧轩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不明白齐允昊为何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真正原因,只有云尘寰知晓。
九江派中分属九脉,虽然彼此时常往来,但这九脉也有亲近和疏远之分。
萧芍与萧轩属於青扬君门下,而齐允昊归在潇湘君门下,不同师尊带领,平常并不亲近实属常理。可是云尘寰无意间发现──青扬和潇湘互看对方超级不顺眼!
对外,他们绝对不会表现出丝毫嫌隙之色。
从外界看来,九江派超级团结,上下一心;本门弟子看来,几位师叔师伯彼此谦让,偶然谈起门下弟子长短,争个面子,倒也无伤大雅。
只有跟他们极为亲近的弟子才会清楚自己师尊真正讨厌的对象是谁。
云尘寰短短一句「潇湘君和青扬君处得不好」──不是熟识这两位其中之一的人,哪可能说出这种话?
尽管齐允昊不相信,也不愿意冒此风险得罪青扬君,以免日後青扬君和自己师尊为此事吵起来……於是,他乖乖进去通报了。
云尘寰暗自窃笑,随手赌了一把,幸好他运气不错,押对宝。
他凭吐息以及衣上绣纹便看得出齐允昊的修为高出萧芍几分,齐允昊应是他们这辈的佼佼者了。那他便有极大可能是潇湘君的亲近弟子,正因为亲近,故有可能听出来他话中之意。
「云公子,你方才说家师和潇湘君处得不好,有何依据?」
萧芍肯定云尘寰说了什麽才引起那位行事一板一眼的齐允昊转变态度。思来想去,他也就觉得这句话奇怪,两位君首平常表面看来并无特别交集,哪来不合之说?
云尘寰笑了笑,「喔,我曾听你们师尊抱怨过一句,所以一直认为他们处不好。倘若没有,八成是我误会了,哈哈!」
何止是抱怨一句,云尘寰曾见他们吵得面红脖子粗,只差没动手赏对方耳刮子加上捅个几剑出气!
年少轻狂之时,难免盛气凌人,容易动口争吵。现在贵为一脉之长──上头有长老及掌门要尊、下头有弟子要带,自然庄重沉稳不少。
过了一会,齐允昊再度出现,面色正经,不喜形於色,语气却是和缓了点:「请诸位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