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極熊的春天 — 03

从上学以来被排挤不会是意外,而事实上我也很清楚的认定自己的地位,我那样善良可爱的心肠是可以原谅那些需要找地方发泄的人们,所以到头来我依然如圣贤般的人一样憋着那口气。

如果我相信因果论,如果我相信奇蹟的话,也许这些罪过之事,总有一天能够得到这些年以来的回报。

「喂,那个拿旗的!」

不过现在的我最好还是别多想。

我回过神来,只见学姊气冲冲的双眼直视着我的方位,那张胀红的脸已经不是一般等级的怒火,我认命的举起所有东西奔到现场,在此同时,我耳畔也清楚所有人欢呼的响起。

遗憾的是,那并不是为我欢呼。

「季柔安,快挥啊。」学姊关注萤幕,就怕错过最佳时机,每一句焦虑的叮嘱都能听得出她对即将要出来的人有多紧张。

到底是多伟大的人物,不是说我爱抱怨,但我真想看清楚让这些人丧心病狂的人物,那个人永远不可能理解一个没时间管理疲惫,只得用尽吃奶的力气舞动手中旗子的我心中有多怨。

此时,旗子翩翩然的飞翔於天空中,刚来台湾的人们,都会忍不住往我身上瞧个几眼,并露出潜藏莫测的笑容。

我希望,他们是被台湾人热情给感动,而不是被我蠢样而发出会心一笑。

「学长!啊——」靠近身边的女孩们,又一次拉高嗓音尽情呼喊。

我一只手连忙摀住耳朵,边闪避的自语道:「我的天啊,现在是什麽情形。」

大概耳闻我的抱怨,有人还回头瞪了我一眼,彷如我犯了什麽滔天大罪。

「真的很谢谢你们,我没想过你们会以这麽大场面来迎接我。」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居然轮到了我。

「这可是社团的大事,我们本来就该来的。」学姊发出谄媚的笑声,即使我不用看也能猜到那笑容就像吃了多少甜腻的糕点,真让人反胃。

至於那个伟人般的男人,面对一票女粉倒是呵呵笑个不停,简直把机场当成记者发布会似,这样的男人到底是过度自恋,要不就是时差没调过来,神智不清。

「看来,招生学弟妹的事,你的确做的挺成功的,或许,我真该感谢你给了我这麽感人的欢迎会。」

学姊点点头,正准备开口时,一群学弟妹早已等不及,问:「学长,演奏很顺利吧?」

「日本会吉他的人也像你一样帅吗?」

「学长这一次凯旋归国,会一直待在社团吧。」

看看这群女孩们,我只能摇头,社会是现实,刚才付出劳力最多的我,却被毫无留恋的推到了最远的位置,偏偏我身上穿的是家居服,看起来就像局外人。

我极度郁闷的杵立原地,越想心里越是不甘心,不知道为什麽我当下有股冲动想看清楚,只可惜围绕在他身边密不透风的人墙,我不得不奋力往前方人潮一挤。

然而老天爷似乎从不对我有所眷顾,脚边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行李箱,慌乱之下,我的膝盖再度狠狠被撞上了,屁股一口气往地上摔去。

「搞什麽东西,连走路都不会。」

此时,那名肇事者一心检查他的行李有无损伤,对於坐在地哀嚎个不停的我投以鄙视眼神。

好吧,其实这真的不算什麽,反正屁股的肉较多,痛一会没什麽大不了。

我刚准备自己撑起地板爬起来,抬头一看,手一软又再度跌坐在地。

当然啦,重力加速度下,碰的一声震动,唤醒机场的每一个人,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我还没习惯,所有人绕着我在转动,面对那些若有似无的压力笼罩着,我感觉自己生理状况有些没法应付这一连串的突发现象,好比身体忽然畏缩了一点,心脏跳快了一点,还有尴尬的脸像发烫的猴子屁股,简直不成人形。

可悲的是,就算东西散落一地,人人都站在原地等着我的好戏。

同时绝望的却是没有人愿意上前将我从地上拉一把,好,我懂我的身体如同铅块般的沉重,他们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怕拉不成反而摔得四脚朝天。

『不好意思!』我说。

老天啊,我希望当我抬起头那霎那,所有的人事物都回到我摔倒前画面。

我启祷着,脑里闪过雪地里全身颤抖的小红帽,原来在如此坚难的环境下生长,幻觉只是一种必然的过程。

老天啊,所谓的人生,怎麽可以如此残忍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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