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见何欣颖口中传出丁如婷三字,她真有一度觉得自己会发疯,像是一辆失控的火车乱冲乱撞,驶离轨道。
幸好思绪在最後一刻阻止她,想着也许会波及无辜,死命找到方法急刹车,後遗症却仍在,挥之不去。
那个罪不可赦的人,不配提到如如。
她大步流星地走出穿堂,想着水彩作业还躺在教室地上,看来势必是要挂鸭蛋了。
庆幸作业的成绩占总成绩不多,没有太过担忧,她能轻易拿回那些失去的分数。
走到校门前看见警卫室,她顿时停住,想起自己没有理由踏出校门,恐怕会被警卫拦下来。
跨一步躲在树後方,她拿出书包内的笔记本和笔,撕下一页白纸,在上头潦草地写了「生理期不舒服,请假回家。」加上班级姓名,接着只剩老师的签名便大功告成。
她想了想,不记得徐若天的签名长什麽样,只好靠自己的艺术感随意乱撇,反正警卫也不可能认得每个老师的签名。
装作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她将手上简易的假单拿给警卫,他瞥了眼,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轻轻道了谢,经过警卫室窗口,带着一身潇洒离开校园。
走到外头的路口,她伫立在路边漫无目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回忆接二连三的片段在眼前一闪即逝。
只要稍微眨了眼,就会後悔莫及,她抓不住,也追不上,任由回忆穿梭在大街上,肆意地在她周围绕圈。
擦过她的肩,又是新的一道伤痕。
无意识地拿出手机,原本删除的号码,早已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
这是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这是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
恐怕也是唯一能立刻出现在这里的人。
矛盾,挣扎,手指在键盘上游移。
也许她溺水了,为了不让人讥笑,好长一段时间都咬牙撑着。
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游到岸上,最终还是发出了求助信号。
靠着一双看似不可靠的腿,她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海边。
平时都是骑车,第一次徒步到达,感觉很新鲜,努力过後嚐到的果实更加甜美,眼前的风景比以往都还要动人。
放眼望去,天空和海隔着一条地平线,泼了桶蓝色水彩,将它们融合一体。
又是一片湛蓝,视线所及全是湛蓝色。
那曾经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就是因为这片海,还有她最喜欢的人。
所以由爱转为恨,所以再也不想看见蓝色,所以觉得蓝色很悲伤。
海浪替沙滩披上一层白纱,随即退去,她凑近,赤脚埋入水中,浪花来来回回,将回忆卷进其中,在海上沉浮。
阖上眼,沉浸在清脆悦耳的宁静中,浪花拍打在岸上,震动着她的心脏。
心跳声和浪花声在此刻合而为一。
听见身後传来动静,她睁开眼,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扭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萧永辰,曾经是她的爱人,也是死命捉着这段感情不肯放的人。
他也很喜欢她,她很清楚,这段感情必须结束,她也很清楚。
萧永辰在远处停好机车,脱下安全帽,隔着一条空旷大马路,与她对望。
她想起织女和牛郎,一年才见一次面,他们见面会如何表达思念呢?他们没有雀跃地挥手,没有夸张地冲上前拥抱,就只是像现在这样,沉默不语。
他慢慢靠近,面容渐渐清晰,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看上去脆弱落魄。
她知道,他的伤心并不是因为自己。
她悬着一脚在水面上晃悠,溅起水花,故作淡然:「怎麽?你们又吵架了?」
他的神情更显痛苦,竟让眼前的女孩有这般想法,简直罪不可赦,不知该如何减轻自己的罪孽,不知该如何修复她碎满地的心,不知该如何找回她对自己的信任。
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住。
被他拥进怀里的刹那,心中的水打翻了,浪花又浊了些。
他收紧手臂,嗓音变得嘶哑,就像在哭。
「你要骂我要打我都好,不要不理我好吗……」
闻言,她的眼神不再锐利,说好的狠心和残酷,又一下子被海风带走了。
舍不得他却舍得自己,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个在爱情里奋不顾身的傻瓜。
她伸出手回抱他,小手在他背上轻拍安抚。
她的怀抱是他的避风港,风雨再大,在她面前都化为乌有,她能予他力量。
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很清晰,想将自己占为己有,那股慾望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