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脱口而出的前一秒,我发现我错了。
我不能告诉皇子主角是人类的故事,因为人类是他们的死敌,他们痛恨人类的程度,严重到城墙大门就贴着人类的海报,还用血红墨字写着:「KillorDie」
虽然我觉得很像国中生会贴在床头的等身海报。
特别中二,特别摇滚那种。
所以我不能对他说《猎人》,如果是《猎人头》还比较有可能。
这也是为什麽我要伪装成兔人。
三天前,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身在异世界。
当时整个人掉进沙漠,还来不及看仔细,身边就是一只比我还大的巨型蜈蚣,尖锐的口器喀嚓喀嚓地响。
蜈蚣的头转向了我。
四目相接的第一眼我是害怕的,我手无寸铁,连一罐杀虫剂也没有。
第二眼我是震惊的,这只蜈蚣头上竟然戴着萌萌的兔耳,想不到牠还有Cosplay的兴趣。
第三眼我是绝望的,若是日後有人发现我的死状,在研究死因的时候,对白可能是这样的——
「他是怎麽死的?」
「哦,被一只戴着兔耳的蜈蚣咬死的。」
整个死因都萌起来了。
就在我以为「完了」的同时,一支箭忽然乘风而来,划破空气,蓦地刺穿了蜈蚣的身体。
「噗滋。」
我愣了愣,差点被喷涌的汁液溅满身,蜈蚣颓然倒下,弹飞的兔耳如同新娘的捧花恰巧掉在我手上。
我怔着抬头,远远地两个旅人骑着骆驼奔驰而来,头上各自有一对兽耳。
又有两个coser来了。
我下意识躲到岩石後,没多久那两人来到这方,站在爆浆的蜈蚣身旁,其中一个尖耳人狂怒地吼道:「该死的入侵者!我狐尔人,就地正法!」
另一个圆耳人跟着仰天吼道:「我熊尔人,以兽真主之名,就地正法!」
自称狐尔人的男子吼完,依然怒气未消,抓了抓狐耳,烦躁地对着熊尔人道:「又是一个入侵者,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我们兽人绝不允许外来种踏进本国领土,见一个杀一个!」
听到这时,我不想明白也得明白,眼前的场景都是真的——这并不是cosplay游戏,他们都是兽人,我穿越到异世界了。
熊尔人摇头道:「八成是因为最近皇子在选妃,外来种刻意打扮成兽人,想藉机成为皇子妃吧。」
…...不要跟我说那个蜈蚣打扮成那样原来是来选妃的?
狐尔人看了看蜈蚣,皱眉,「熊尔,你说这是什麽外来种?」
熊尔人抓了抓脑袋,「长得这麽难看,八成是人类。」
…...你对人类是有什麽意见?
狐尔人竟然赞同:「是啊!肯定就是人类!」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看过人类啊?
见这两个兽人如此排外,我终於明白这只蜈蚣为什麽戴着兽耳。
只是,为什麽你一个蜈蚣会觉得戴个兔耳就能装兔人啊?你们对人形生物到底有什麽误解?
狐尔人点燃火把,烧了蜈蚣。
我原本以为他是想火葬,没想到下一秒,他拿起一只长矛,直接把蜈蚣穿成烤肉串。
「......」好吃吗?
狐尔人烤肉到一半,忽然停顿,锋利的目光朝我这边瞥来,我浑身鸡皮疙瘩,迅速缩到岩石後。
「熊尔,你有没有闻到什麽味道?」
「烤肉味?」
「不是,是生的。」
…...请不要用生熟来形容我好吗?我会怕。
熊尔人嗅了嗅,指着我躲着的岩石,「好像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难道这只外来种还有同夥?」
我攥紧手,握紧手上的兔耳。
狐尔人和熊尔人举着弓箭,戒备地一步步走来。
距离三步。
两步。
一步。
我眼一闭,纵身跳了出去,头上一对假兔耳晃了晃。
他们吓一跳,好一会才疑惑地开口道:「兔尔人......?」
成功了!
我点点头,不敢点得太用力,以免兔耳歪了,那画面太恐我不敢看。
大概是因为我天生一张冰山脸,外加点头点得比较高冷,他们更加茫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敬畏,「您怎麽会在这里?大多兽人都住首都,就我所知几乎没有人会来边疆......」
我抬高下巴,冷冷地道:「不便告知。」
狐尔人和熊尔人面面相觑,「您的骆驼呢?」
「不便告知。」
「您住在首都什麽区?」
「不便告知。」
太万用了!
「需要送您一程吗?我们正好要去首都,今晚有嘉年华会,街上都是美食摊贩。」
「不便告......好啊!走吧!」
在这之後,我到了首都,发生一件大事,决定了我为何成为皇子妃。
这点暂时略过不提,现在的我面临一个极大的挑战——我到底该对皇子说什麽床边故事?
我牙一咬,加加减减说了一个主角穿越到异世界与蜈蚣展开大战的故事,四舍五入就是热门的《侏罗纪公园》系列。
这个故事,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脚本,紧张程度自然不在话下,当然,我没有说主角其实是个人类。
皇子安静地听完,从头到尾没有阻断我的滔滔不绝。
他的沉默令我害怕。
我看不见皇子的脸,只能从黑色的薄纱帘幕後方看见剪影,依稀能看见皇子随意盘腿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
就在我捏着手指,打算再说点什麽挽救时,皇子开了金口:「故事不错。」
我欣喜若望,就连冰山脸也融化。
皇子道:「只是,为什麽你一个人类,会觉得戴兔耳就能装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