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杏芸着急地跑来,向谈依琴说道:「小姐,有一个老人说要见你!只是奴婢不知该不该让他进来......」
自家小姐昨日派昭落姐姐保护表少爷,月影姐姐今日一早也不见人影,院里只剩她一个大丫鬟。
「老人?」在练字的谈依琴毛笔一顿,留下深深的墨迹。
杏芸忙点头,「是啊!小姐,他穿的破烂,像个花子,奴婢觉得他是来讨饭的。」绞了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姐,奴婢能不能给他点银子?」
谈依琴略略思索,看到杏芸这个样子,不由得一笑,「恐怕你给他了,他也不会要。」
「啊?小姐,什麽意思啊?」杏芸听得一头雾水,怎麽会有花子不要钱呢?
谈依琴慢条斯理地润好毛笔,轻轻放下,「请他进来吧。」
小姐真的认识他!杏芸心里惊讶,但仍回道:「是。」
待杏芸把人带过来,谈依琴淡淡打量着这个被杏芸比做“花子”的老人。
老人一头白发凌乱披散在肩头,脸上脏污不堪,一身布衣,上头有好几个磨破的洞,布料东补西补,弯腰驼背,看起来的确像个花子。
不过,前提是,要忽略老人眼底的锋芒。
谈依琴突然起身,微微福了一礼,「药谷子大驾光临,小女子在此谢过,还请大人医治好小女子的表哥。」
老人直起特意驼着的背脊,抚着胡子,和善道:「哎,这就免了吧,你不让人宰了老子,老子就心满意足了。」
谈依琴忽然淡定不了,敢情花宸夜是用武力威胁......
「老子身怀绝技,能活死人,肉白骨,可你们这些年轻小夥子唷,就想着威胁老子,要不是老子身上的毒粉被搜,你们早就成了一具屍体了。」药谷子又气又悲地继续道:「苍天啊!为何要这样对待老子......」
谈依琴额角滑下无数条黑线,第一次遇到跟天说话还自称老子的人,「大人,小女子也是迫不得已。」
闻言,药谷子生动的表情瞬间停住,叹息一声,「人在哪?」
谈依琴眸光一亮,看来药谷子是答应治好表哥了,「需搭马车,请大人随小女子来。」
历经了好几刻钟的路程,两人总算到达温国公府。
「琴儿,这位是?」温勳挑起眉头,看着眼前的人,他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花子。
「外祖父,这位便是药谷子。」谈依琴开口就道。
温勳吃了一惊,片刻後收敛好心绪,理好逻辑。难怪药谷子难找,原来是扮成花子了,「大人,愚孙病重,请了宫中太医,无人能够医治。」
药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废话少说,快带老子去见他。」现在他只想快点办完事,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啊......是、是。」温勳显然没料到药谷子个性如此......开放。
一开房门,就见到躺在牀上的表哥
原本站在一旁的昭落,朝着谈依琴走去,「小姐。」
「嗯。」谈依琴应了一声,看向牀边坐着的两人,「大舅舅、大舅母。」
杨氏转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琴儿......」
温国荣无精打采地道:「琴儿。」
谈依琴怔了一会儿,有了个惊天动地的想法。如果她没有请到药谷子,表哥死了......恐怕整个温国公府就废了。
回神後,谈依琴让身後的药谷子露出来,「琴儿带神医来了。」
神医?两人疑惑地瞧着谈依琴身後的老人。
温勳想开口介绍,不料药谷子自己先讲了:「老子是大名鼎鼎的药谷子,快让老子医治。」
听到药谷子这个名号,温国荣和杨氏皆是一惊,他们明白,这人是琴儿带过来的,不会有假。
据说药谷子千金难求,救人完全依从自己的心情,究竟琴儿是怎麽请到这号大人物?
两人同时站起,空出自己坐着的椅子,「大人,请。」
药谷子对於这一家人的态度颇为满意,缓缓踱步而去。
明明只经过一日,温子旭的情况却愈来愈严重,太医开的法子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温子旭嘴唇几乎是纯紫色,脸色比上回更加苍白了,气弱游丝,彷佛生命即将逝去。
药谷了把了把脉,看了看温子旭的脸色,凝重地道:「这不是病重,是中毒,你们大坤的太医果真是个庸医,连是病是毒都分不出。」
「开的法子根本没用啊!解毒跟治病完全不同,你们这是反其道而行啊!」
站着的三人一愣,中毒?怎麽会是中毒!
谈依琴率先问道:「大人,是什麽毒?」
「此毒名为蚀骨毒,无色无味,毒性猛烈,蚀入骨髓,强横霸道,掠夺筋脉,中毒者十日内必死无疑。」药谷子一连下了几根银针,「若没有老子,此人今晚必亡。」
听到最後一句,杨氏一晕,温国荣赶紧扶住。
「你们出去吧。」药谷子轻飘飘给了一句话。
出了门後,几人心中彷若有块大石,气氛沉重。
「会是谁下的毒?」温勳打破沉默,喃喃地道。
谈依琴抿唇,抬眸,说道:「外祖父,琴儿已经在查了,琴儿特别调查......二房。」
虽然他们都对二房存有怀疑,但却没有明面上说出来,此时谈依琴捅破那张纸,他们就没必要忍住不说了。
「父亲,国荣也认为和二房有关。」温国荣闷闷地道。
府里出了内鬼,任谁都无法接受,何况这个人还想害他的接班人,温勳脸色严肃,吐出一个字,「查。」
几人待在外头整整两个时辰,才盼着药谷子出来。
「大人,犬子如何了?」温国荣心急如焚。
「毒逼出来了,明日可能就醒了。」药谷子把一张纸塞给温国荣,「按上面的方子抓药,一日服三次,五日便可痊癒。」
「多谢大人,这是一点小小心意。」温国荣把手上的金子递给药谷子。
药谷子扫了一眼金子,摆了摆手,「钱财於老子来说,乃身外之物,再会。」他终於可以走了!
药谷子走後,几人踏进房门,见温子旭嘴唇红润,脸色正常,呼吸顺畅,都无法置信。
「这堪称妙手回春啊!」温勳狂喜,颤抖不已,「神医果然是神医!子旭有救了!」
杨氏忍不住低声哭泣,「我儿回来了!夫君,我儿回来了......」
温国荣眼眶也有些红,这几日他一直去皇宫求太医进府,无奈无人能够治好温子旭,谢天谢地有了转机。
突然间,三人意识到了什麽,似乎他们不该谢天谢地,也不该谢药谷子......
「琴儿,谢谢你。」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感受到熟稔的温暖,谈依琴扬起一抹微笑,「外祖父、舅舅、舅母,这是琴儿应该做的。」
能帮上他们,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