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景色如波光彩影,瞬流划过,裴乐乐无心欣赏,脑海里全是从第一天进力驰以後的记忆片段,她陷入沉思。
白靳沉究竟是不是骗子?难道真像云淇和表哥所指称的,他所领导的力驰策画着一手遮天的金融阴谋,甚至不惜威胁T市重要上层人士,以欺诈为伪装?她困惑不已。
……向来不擅长解码人与人之间关於权力财势的复杂攻略。
她只知道,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是无尽温柔。
尽管他嘴上不说,她也不想过问他的世界,她还是在心底悄悄相信──
这男人,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反之,重情重义,从傅子睿到罗姨对他的忠诚能窥知一二。
唯独就是不知对她,是否也……
「嘶……」她咬牙蹙眉。
「怎麽啦?哪里不舒服?」罗姨紧张地问。
「没什麽没什麽,突然头很痛……」
司机程叔转了圈方向盘,拐进一条小径,後面那两辆黑车小心翼翼跟着。
她这才发现周围的陌生景色,记得两周前,她曾经被叫到白靳沉的私人豪邸拿东西,当时明明一栋位於港湾附近、能看见海景的豪华别墅,怎麽现在却来到近山一带?
「你车祸时有轻微脑震荡,虽然恢复的差不多,还是要多注意,回头我再替你炖些汤喝,暖暖身子,好好睡个觉。」
後来裴乐乐才知道,她住的那间医院,背後大股东是白氏集团,院长是白隆泰的人。车祸一发生,她被送进这间医院,而不能与白靳沉待在一起,全是做给白隆泰和外界看的。
白靳沉这决定为要避免人发现──她对他而言,不只是一名助理。
「小心,小心。」罗姨伸手搀扶她下车。
「没事啦罗姨,我可以自己走。」裴乐乐微笑跨步下车。
除了四肢有些地方还有点酸痛,除此之外没什麽不舒服,不知是该归功医院的医疗尖端科技,还是她开的那台赛车级跑车,装备太好……
只是,为什麽,她没有大碍,他却伤这麽重?
隐藏山脚郊区的欧式建筑,主门铁门两旁有保全看守,米白色外墙光洁高贵,一如它的主人。建筑外观低奢高雅,中庭设计别具匠心,没有复杂的花草摆设,唯简单清幽的走道蜿蜒至别墅主楼。
「罗姨,这是哪里?」
「是大少爷另一处住处,平常不让进的。」罗姨低声道,替她拉紧风衣外套。
这麽说,白靳沉在这里养伤?她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
别墅门口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袍男子,气质斯文,笑脸盈盈,似等待已久。
「裴小姐,请进。」占衡往旁挪一步,绅士让道,替她开门。
裴乐乐出於礼貌朝他点点头,却没打算停步多聊,也未询问其名,直接跨步入内,占衡淡然一笑,丝毫不被冒犯。
身为白靳沉的私人医生,自是见过不少白总身边重要且推心置腹的人士,却从不曾出现过这样一名女人──还是个漂亮、乾净的女人。
既然是老大的女人,别说对他置之不理,就算要他提鞋,他也乐意而为。
裴乐乐站在客厅,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愣──几位西装人士各自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电,各个专心办公,墙上一个大萤幕上,有她看不懂地图和数字。
傅子睿神情严肃戴着耳机,与分公司高层视讯会议,一见到她进来,眉头舒缓站起身,一如既往笑容满面。
「终於把你接过来了,裴助理,实在不好意思,原本应该我去接,但现在是非常时刻,只能让罗姨和程叔去接,不过你放心,一切都打理好了,对外已经发出你康复出院的……」
「白总人呢?」她着急打断,「醒了吗?」
她这一问,沙发上几名西装男子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瞄她,连傅子睿与占衡也是,一个挑眉,一个沉默。
「他到底怎麽样?快告诉我呀!」见众人这种反应,她更加着急。
傅子睿看了占衡一眼,占衡瞥了一眼表情怪异的罗姨,众人默契绝佳,立刻会意。
「啊!突然想到公司有急事,我得回去处理,白总这几天都无法办公,公司现在由我顶着,那……裴助理,白总这里的事就麻烦你。」傅子睿拍拍她的肩膀,朝沙发上几个手下使使眼色,一行人动作迅速的收拾离开。
裴乐乐还来不及叫住他,面前如一阵旋风扫过,空无一人。
她转向罗姨,「白总伤这麽严重?我看新闻上说他还没醒来,又是严重脑震荡又是骨折,那……那他脱离险境了没?」
「这个……你还是问占医生比较清楚吧!我厨房还有事,我先忙去。」罗姨话语闪躲,踩着室内拖鞋啪搭啪搭,赶紧溜往灯光明亮的厨房。
有事,照这些反应,大家肯定有事瞒着她!
「你就是占医生吧?」她盯着比自己高一大截的占衡,「你说,白总到底怎麽了?他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看他!」
这麽冲的口气,占衡不怒反笑,「裴小姐冷静,他已经清醒了,只是受了点伤……」
「什麽叫做只是受了点伤?严不严重?快带我去看他!」她两手抓紧他的手臂焦急大喊。
受伤?对了,她记得新闻上报导,白靳沉手臂严重骨折……那麽不就无法自理?
占衡忍住笑意,抬抬下颚,朝她示意楼梯,「哪,楼上左转主卧室,很好找……不过裴小姐,看你抓人的力道这麽大,我就不担心了,你的伤比我想像中轻微的多。」莞尔一笑,这麽上心的女人,心思又简单,难怪老大急着把她接过来,就近照顾。
「抱歉抱歉!」裴乐乐放开手,头也不回小跑上楼。
上了二楼走廊,左转,豪华气派的主卧房门印入眼帘,抬手正要敲门,罗姨不知是何时跟上,从後方叫住她。
「裴助理!」这时怎改口叫助理?裴乐乐疑惑地转身。
罗姨将一叠刚烘好的乾净白浴巾塞进她的怀里,「裴助理啊,既然你是少爷的助理,这事就交给你了,少爷正在沐浴,就请你帮忙拿进去。」
「沐浴?洗澡?刚刚你们不是说他刚清醒?怎麽现在就在洗澡?」她瞪大眼睛,看着怀里的浴巾。
「是、是吗?那可能我刚没说清楚,大少爷清醒有段时间了,只是很多事还不方便,需要人一旁伺候,这还是头一回发生……」罗姨结巴道。
「我只是他的助理,又不是婢女……」她想塞回浴巾。
什麽叫做需要人伺候?他伤的那麽重,八成连洗澡都不能自己洗,肥皂、沐浴乳还洗发乳什麽的,全都无法自已抹……
一想到那画面,她顿时脸红。
什麽年代了,还近身伺候?
「不行!那麽严重的伤!而且我又不会照顾伤患!」她猛摇头,「占医生不是还在楼下?你快去叫他上去帮忙!」
「真是不巧……占医生刚走,哎!你就帮罗姨这个忙,把浴巾送进去就好,再看看大少爷还需要什麽东西,不花多少时间的,」罗姨说着便打开房门,把裴乐乐拉进去,「我楼下忙着,还要帮你炖汤,真真抽不开身,先下去了!」趁她还没反应,罗姨飞快关上门,五十几岁的人,这一刻跑地比谁都快。
「喂……」裴乐乐捧着暖烘烘的浴巾,盯着面前紧闭的门,呆站原地──
一样是大得不像话的房间,墙壁为米白色,阳光透过淡蓝色窗帘洒进来,倾泻在中间那张显眼的双人床,棉被枕头都放得整整齐齐,不像有人使用过。
她这才注意到浴室方向传来洒水声。
人清醒了是很好,但……要她伺候他什麽的……实在叫她……脸红心跳!
但是现在真的好想见他,看看他伤的怎麽样……
她蹑手蹑脚走向浴室的门,犹豫良久,抬手敲门。
「放门边架上。」里头传来白靳沉迷人沉稳的嗓音──他以为是罗姨。
裴乐乐轻轻打开门,氤氲热气迎面而来,她皱皱眉头,挥去浓雾。
里面的空间好大,像套房设计,门边是宽敞的洗手台和置物柜,沐浴间是再更里头一点,幸好!她顿时松一口气。
「那个……白总,我把浴巾放在置物柜上罗!」她背对沐浴间,稍微提高音量说,「要是还有什麽需要,我、我、我在外面……呃,帮你叫罗姨!」
奇怪……不是说他的右手臂严重骨折,还吊着石膏,要怎麽洗澡?
正在泡澡的白靳沉一听是她,这才慵懒抬眼,从墙上两张对放的镶嵌防雾镜,看见用手遮住自己眼睛的她。
「等等。」
想起自己要傅子睿放给媒体的消息,「拿进来。」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