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太阳的热度正精彩。
不只日光,日光下的人群也同样精彩。因为假日的缘故,四处都有不少人潮。来来往往的旅客之中,也有不少是亲子一同出游的,这让采鹬和燕棠并行的身影显得没有那麽突兀。
撑起在路边摊买来的阳伞,采鹬牵着燕棠的手在堤防上漫步。顺带一提,这把伞是采鹬从大量现金中,硬是抽出一张大钞来买的。
走在伞影之下的少女打了个呵欠。
「这麽累啊?」
燕棠揉了揉眼睛:「我一直到四点多才睡觉……」
「没事不要随便熬夜,毕竟你也还在发育。」
「干嘛?担心我长不高吗?」
仰望着采鹬,燕棠笑着问道。
「这个嘛……如果是为人父母的总经理,可能会担心吧。」
「我就算不再长高也无所谓啊。现在这样就好。」
「现在这样?」
「对,现在这样。能这样抬头看着姊姊的高度。」
「三十好几的人了,有什麽好看的。」
「就是好看,才会一直盯着看啊。」
听到这句话,采鹬又是愣了一愣。对此,燕棠向着她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就算灌我迷汤,我也不会提早放人的喔,人质小朋友。」
「我不叫小朋友,我是燕棠。燕子的燕——」
「好、好,我知道,燕子的燕,海棠的棠。所以,燕棠小朋友,要下去吗?」
采鹬指的,是堤防另一侧的沙滩。沙滩上有三三两两的家庭或情侣们正在活动,或打球,或戏水,是相当热闹的岸边风景。
一个年纪比燕棠更小的小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到遮阳伞底下,从母亲的手中接过水壶,大口大口地喝乾之後,又跑到浪花旁继续玩耍。
「姊姊在小时候,也会跟家人一起出去玩吗?」
「应该是有吧?过太久了,也记不清楚了。」
「过太久是多久以前?」
「最後一次应该是国中的时候吧?因为我高中的时候就逃家了。」
「真意外。我还以为姊姊是很听话的乖宝宝呢。」
跟你比起来,当年的我应该算是挺乖的——采鹬想了想,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所谓逃家,其实和眼前少女「让自己被绑架」的行为差不了多少。
「高中的时候,我爸妈知道我和班上同学交往之後,我就逃家了。因为他们不允许。」
「後来呢?」
采鹬有些怀念地笑了:「後来?普通地约定终生,普通地吵架,最後普通地分手。」
「普通?明明当初不惜逃家也要跟那个同学在一起?」
「很有趣吧?明明那时候觉得再重要不过的东西,现在想想却觉得没什麽。那种不计代价只为追求爱情的感觉,好像都是骗人的。」
「是啊,那种东西一定是骗人的。」
看着沙滩上相处和乐的家庭,燕棠轻声说道。
「不然,他们为什麽要分开呢?」
「谁知道呢?」
采鹬不敢说自己有办法体会燕棠的心情,至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自己的家庭还算是圆满。而那之後的事情自然是另当别论。
「既然都来了,要不要去玩水啊?总经理应该很少带你出门玩吧。」
「岂止是很少。」
「也是。那个工作狂魔,就算假日也都在想公司的事情……不会因此干涉员工休假算是很有良心就是了。」
「那个人该不会连周末也会进公司吧?」
「今天例外就是了。」
「所以你就抓着这个例外的日子,进公司偷钱?」
「差不多是这样。」
「薪水不够花吗?还是家里出了什麽事情?不然,为什麽需要那麽大的一笔钱?」
「说来话长……不去玩的话,我们就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你应该也饿了吧?发育中的孩子可得多吃一点。」
「我不是很想玩水,但我还蛮想看看姊姊穿泳装的样子。」
「真不巧,我可没有随身携带泳装的习惯。」
「再买一件就好了啊。反正有的是钱。」
「这些钱可不是给我用的啊……」
「绑架犯勒赎来的钱不给自己用,难不成要捐给慈善单位吗?」
采鹬想了想:「如果最後有剩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还是去玩一下好了。」
话还没说完,燕棠就已经蹲下身子,脱掉凉鞋後朝沙滩上跑去。采鹬见状後连忙捡起燕棠的鞋子,跟了上去。然而因为身上背着大量现金的缘故,步伐慢了不少。
看着已经踩上浪花的燕棠,采鹬拖着脚步喊道:「刚刚不是说不想玩水的吗?」
「我改变心意了!」
靛蓝色的裙摆在海风中摇曳着。海面映射的阳光让采鹬不禁眯起了眼,少女身上的色彩,比她想像的还要更加炫目。
「随便就改变心意……所以我才说小孩子真的是……」
这个距离下,燕棠当然听不见采鹬的嘀咕。只见燕棠一手拎着裙摆,另一手则高高举起,向着采鹬挥动着。
抓了抓脑袋,叹了口气,采鹬也只是苦笑着,朝少女挥了挥手。
「算了,毕竟是小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