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浅仰首,平淡无波的双眼,盯着面前的衡愿深,不发一语。
良久,车辆都驶离这块较偏的社区,突地变得安静,空气也彷佛凝结般,只余下呆站在原地的两人。
被宿浅瞧着不久,衡愿深稍稍别过脸,率先开口:「你是坐过站吧?」
「对。」宿浅简洁地应声,撇开视线,张望了四周,不见任何往另头行驶的公车站牌,微蹙起柳眉。
「这站的另个方向不是在对面,是在前面几条路那,才有公车站牌。」衡愿深察觉到她的心思,接着缓缓说道:「这社区比较偏僻,很多地方没路灯,不住在这的人是找不到站牌的。」
宿浅深褐色的瞳仁颤了下,顿时感到无助,「那怎麽办?」
「我带你过去吧,一段路而已。」衡愿深没多想便回道。
「不会很麻烦你吗?」宿浅疑惑看向他,而後者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没有回应。她思忖了会,淡然地说:「好像也只能请你带我过去了。」
「没错。」衡愿深脱下口罩,唇角微勾,「你走前面,我在後头。你先直直走到对街,要转弯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好。」
宿浅迈开步伐,徐徐地走在沉寂的马路上,思绪有些紊乱。
衡愿深没再出声搭话,两人素昧平生,加上宿浅的凛然,气氛简直降到冰点,他便隔着一些距离,默默在後方走着。
不久,两人就这麽静默地走到了候车亭。
「到了,从这坐这台车回去。」衡愿深指着贴满公车路线图的站牌,「虽然路线有点不同,但也只是前面这里一段路而已,过车站後就会跟原先的一样了。」
宿浅往前站了些,将路线大致看过後,轻轻颌首,「我知道了,谢谢。」
「没什麽。」衡愿深似乎对她没什麽温度的反应习惯了,仅是双手插进制服裤的口袋里,略微後退几步,说话也变得简短:「都同校,帮忙是正常的。」
闻言,宿浅侧过脸,抬眸看着他。逆光的缘故,她看不清他的脸,只依悉看到他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轮廓很是模糊。
宿浅只好目光下移,瞥向他制服左侧胸口处,总算看清了学号,虽说名字仍然因光线而无法辨识,但她也没打算特地开口询问。
「学长,是吗?」宿浅轻声唤道:「你不回去吗?」
「等公车来我再走,这里晚上不安全。」衡愿深略微解释後,点了点头回应:「我是大你一届没错。」
「谢谢学长。」宿浅暗暗在内心对他萌生些许好感,语气不自觉平和了些,「我不小心坐过站,你叫醒我,还带我绕了一点路到这,真的很谢谢你。」
「别一直道谢,我会很不好意思的。」衡愿深轻笑出声,垂眸看着宿浅。
其实他大可以报路给宿浅就好,不必大费周章走到这,等会还得照原路走回去小社区,但他对眼前的宿浅实在很好奇,便和她走了一段路,说上了几句话,总算对她了解了——
宿浅比衡愿深想得还要少话,单看她的面貌和与朋友的对话,还真看不出是沉静带点漠然的女孩。
一旁的宿浅,则默默将衡愿深的身形,和他那过分好听的声线,深深记下了。
公车这时来了,宿浅举起手,见车往站牌渐渐停下後才放下。
「我先走了,学长再见。」宿浅挥手,上车前又转头说道:「学长也赶快回去吧,很晚了。」
「好,再见。」
衡愿深目送公车离去,唇边的弧度扬了些。
他也不忘赶紧趁着绿灯时大步朝来处前进,再晚些,自家阿嬷大概就会打电话来了。
待衡愿深回到旧家时,已超过约定的时间了,餐桌上摆着几道剩余的饭菜,客厅空无一人。
他走到底端的卧房,轻推开房门,只见房里的一盏夜灯亮着,阿嬷侧躺在床睡着了。
见她已在休息了他便没出声,悄然关上门离去。
坐到餐桌前,衡愿深一手夹菜,另只手则持着手机随意地滑着屏幕。
浏览完学生会干部群组的讯息後,他才点进不久前朋友传来的讯息。
小七:喂,这是怎麽回事?
小七:我刚回家的路上看到的,怕你否认就随手拍下来了,说,哪来的漂亮女生!
衡愿深边看边又点了附上的图片,照片正是方才自己和宿浅一前一後走到公车站时的模样。
没想到这插曲还会被她给拍到,真是神出鬼没。
他在心里腹诽着,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後发送。
深深:这也能被你拍到?
深深:只是刚好遇到的学妹,你想太多了。
小七:那当然,你旧家跟我家可近了,想装没看见也难。
深深:......也只有你会这麽嫌弃。
衡愿深小时候都和祖父母住一起,直到他考上莯茗高中,父母便带着他和哥哥一块搬到新家,偶尔才会回来旧家吃东西顿饭。
虽说搭的公车路线相同,但新旧家仍隔了好一段距离,若从学校出发,他往往都要搭到底站才下车。
而这社区也较为偏僻,除了同班好友时柒就住在附近外,他从未见过任何同校的学生在这。
因此,他今日和宿浅一块出现,也不怪时柒反应过度了,这本就挺稀奇的。
思及此,衡愿深弯了眼眸,手支着削尖的下颔回想稍早的场景。
宿浅大抵是没认出自己吧,才会反应这麽冷淡。
他是这般想的。
毕竟,自己和廉赫时常走一块,她不可能......完全没注意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