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眼底惊愕而慌乱,飘移了那双不知该往哪儿放的美眸,视线里尽是为远方的日向宁次占据。
大大吞下解除喉中乾涸的口水,无意识地瑟缩了身子,好以高大的骏马作为避身的堡垒,保持沈默静观其变,从小鬼灵精的山中独生女,可不会选在这时候白目地在那男人面前闲来晃去。
冷绝的白眼凝上蒹野良修狐媚的挑衅,之所以埋伏於此是为了掩护山中井野的追踪任务,同时为了接手追查进城後的良修会有什麽惊人之举,又或者更为诡异的作为,任一丝细微线索都很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光靠井野单打独斗的蛮闯硬干,是不可能成的了气候。
身为忍者的埋伏技巧绝对优於常人,排除意外的话,山中井野理应在蒹野城主身後跟踪,前呼後应的方式对他们的调查绝对大有帮助,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选择躲在林荫和草丛遮蔽处藏身,一切缜密的推断让身为领导者的宁次随时准备突破面临瓶颈的思路,岂料山中井野不仅跟踪宣告失败,甚至竟与蒹野良修亲密地同乘一马回程?
这个女人总是予他无限的惊奇呀……
但扣除了井野失败的插曲,这男人又是用何种高竿的手法识破他的埋伏?
随着带首的宁次先一步踏出,其余四人也纷纷自草丛和阴暗的角落探出,最接近门面的小李仓皇起身,没有白眼也不精通任何瞳术的他,稍早在屋顶发现朝城堡急速奔驰的骏马当时,他并没有看清同样骑於马背的井野,此刻那双浓眉大眼瞬间为自己情报上的疏失,内疚不已。
然,日向宁次并没有责怪小李,毕竟谁会知道山中井野的跟踪技术仅此而已?
「这就是你们木叶向来的作风吗?」再一声轻淡,令宁次的面容浮上了不满及不甘,蒹野良修胜利的表情,好似错觉地令那双遭封印的白眼莫名刺痛,找不到反驳词汇的他,强忍着痛楚朝井野那端望去。
那张彷佛做错事的无辜容颜,映於白色眼底竟涌上了不思议的潮水,他以为他会愤慨地怒目相向,认定他会以最平静的冷淡口吻反讽着井野的擅作主张;可在三天不见的这一霎时,胸口的情绪宛若稍早在室内冥想的脑袋般,空白一片。
他在感佩一个弱小的女子愿意为了任务只身探入险境的壮志?还是在险境中踪然跟踪失败仍然全身而退的能耐敬佩不已?
不,都不是。
他知道要自己对配不上「山中」姓氏的女人产生敬意有多麽困难,有多麽放不下自尊;可为何蒹野良修激起的满腔怨火当下,在面对安然坐於马背上的那个女人,他诡异的情绪里居然遍寻不着一个怒字?
也许是天生冷静的判断力在告戒自己,待山中井野将连日来的所见所闻报告一番後,再决定是否该将累积的愤怒一股作气爆发。
……只能这麽想了。
远方夹带冷峰的绝美白眼,不停游移而至的寒气,於四目交接刹那,马背上的井野迅即心虚避开。
他到底想看多久呀?……这下完了!那个可怕的魔鬼领队肯定会想尽办法折腾她!
「喂!你打算继续待在上面吗?」心慌意乱同时,良修冷冷一语,将井野的思潮引回残酷的当下,顷刻每一道目光集於身的窘迫,让她顿悟了骑於马背的自己,此刻是多麽醒目。
「还是你不知道怎麽下来?要我扶你吗?」邪魅的唇线重叠着昨夜被强拉上马的梦靥,怨火翻覆了现阶段所有情绪,噘起了小嘴漠视良修伸长的掌心。
「谁需要你扶呀!」不过就是跳下马,有什麽好难的!边语,身子终於开始动作,嘟起的嘴唇满载了她先天的好胜,原是连续跃下的自然之举,殊不知第一次乘马就以非正确的侧坐之姿维持一日的僵态,大腿及臀线肌肉承受如此急速累积的压力,双脚早就麻痹地不受控制,挺起腰杆同时,无法使力的足部在大脑意识中亮起红灯,彷佛漂亮的霓红字型闪着「完蛋」二字,随着身体往前倾倒,摔破了满脑的灯管,当下她只能放声尖叫──
「呀──」
这声惊叫催化了三人同步向前,一直将视线落於井野之身的日向宁次最先起步超越同时前奔的鹿丸,朝案发现场狂奔,却远不及就近立於马前的蒹野良修,游刃有余地探出了臂膀,依顺井野柳叶般纤细的腰际,贴近自己的胸膛,入怀同时为减去坠地的冲击,他一个旋身宛若华尔兹般优美舞步,带动女性舞者柔软身段,於风中悠然起步,旋转每一片刻的浪漫,最後让井野的身子倚着他环於腰际的前臂,止於下腰的曲终之姿。
蒹野良修贴近的面容不过咫尺之距,於日光下晶漾了完美的绝容让井野无可遏止地愕睁那双水眸。
她第一次无法拒绝在阳光下散满了柔暖的娇美唇线,一道弯月般的微笑似是诉说着叫人安心的抚慰,也是第一次让她正视在蓝天的背景中刻划美仑美奂的精致容貌,对视的浅灰瞳眸,在近距离中更为清澈地一望无尽,毫无瑕疵地守着在眼底尽端井野所展现的羞涩。
时间譬如静止,沈稳的气味於鼻中置入了安定剂,心跳却快得离谱,刹刻浮泛的悸动令她安然落於这张摇篮,无可自拔;她明明对蒹野良修憎恶至极,可是顷刻被这道笑容酥化的身子,竟暗喻着宛若面对良实的反射动作。
对,现在的他像极了良实……
柔暖的笑靥让她倾醉地不知所措,她甚至感觉到双颊正泛上一片潮红,而那绝非日晒下的成果。
『今後必须以蒹野良实的身份活下去……』
良实……
良实真的在这里吗?
也许他就活在良修心里……
阳光晶透,将每一席身影洒满他们特有的风情,穿透了衣物,於肤上暖盖了神赐的包容,空气中弥漫的因子却酸涩地间断了这份温度,将同样的画面清晰刻绘於每一双不同解读方式的眼中。
於马前目守羞怯退出良修怀抱的井野,看着那张在散满水瀑般柔亮发丝下已然模糊的晶蓝,日向宁次敛下眼眸,黑色的视野中如後视效果仍放映着闭眼前的残像,他为最先起步探前的自己感到震惊,更为此刻涌上的情绪零乱不解。
即使白眼遭到封印,他仍可清楚辩识,蒹野良修落於山中井野的视线是一种贪婪,一股渴望的贪婪……
那是身为男性彼此间深深了解的体悟。
而他,在面对那份贪婪之时,却不能理解胸口乍现的诡谲情愫……
墓往之年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