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玄华吗?」
音嗓自隔着竹编的帘幕内传出,看不清那人的样貌或是衣着,只有模糊的线条些微勾勒他的坐姿,高大的身形坐於帘幕後方高起的台面,显现彷如宝座的地位。
那是男性的音嗓,从他音色中的刚毅及稳重就可以探知这人的实力高深莫测,不论是武术亦或战术。
磅礡的气势将室内空气凝结成块状,只要稍不注意,便会在触着的同时将触碰之人融化为亡者,谁都无法不在他的高傲和权威下屈膝,如此叫人屏息的男人,让任一丝情感皆单纯地溢於表面的犬十郎不时直打哆嗦。
天生驼背的背囊拱得弯弯地,瑟缩在跪地而坐的玄华身畔,仅靠玄华释出的熟悉芬芳,寻觅一丝让他坐定的依归,夸大而变形的咧嘴,时而因不安而表露泛黄的利牙,他骨碌碌的大眸子为了跳过帘後之人,直定落於一旁纸灯上飞舞的白蛾。
「不是把良野城主处决了吗?为何到现在才回来?」这声不闻抱怨的起伏,是纯粹的疑惑还是深沈的怨怒?由烛光微颤判断,男子的一字一句绝对能隔空痛杀室内与之对立的二人。
「我在观察。」玄华的唇瓣自始至此皆保持在上扬的娇媚曲线,对於服侍多年,打心底忠诚以对的主子,她从未犹豫过自己的作为,因为那都是绝对的帮助。
「透过这孩子的力量,我一直隐身在木叶,为了打听女娲之石的事情还有那些火忍们的行动。」她轻拍着犬十郎的额部,眼神却未曾自男子那端移开,掌心传递的是一种鼓励和宠爱,这也是玄华除了孤冷及毒魅之外,唯一流露的温柔。
犬十郎拥有的是异於常人的灵敏嗅觉,以及绝对完美的隐身术,除了可以将自身隐藏之外,同行之人也能同样完美消声匿迹,木叶顶级会馆之所以如此轻易攻陷就是利用犬十郎无人能看破的隐身术。
他没有像忍者自在使用的查克拉,也不懂任何战斗的技能,却是在战场上必要的帮手,他对玄华的不离不弃更成为玄华的密秘武器。
「哦?」男子把玩手中银制的握珠,两颗珠子一前一後依掌心的扭动旋绕,达到舒压的效果,却因空气中发响的卡啦卡啦,添上一层诡异。
「良野城主的死并没有为良野带来任何的打击,这点不合常理,连木叶都注意到了,女娲之石虽然在火影手中,但好像有什麽原因让木叶的忍者必须前往良野一趟,那麽大人,您说玄华该怎麽做呢?」她反问式的高段话术,其实只为等候他的一声令下,这点让她口中的大人满意极了。
「呵~不愧是我的爱将,玄华……」手中的珠子持续以相同频率彼此擦撞,他微渺浮动的兴奋让凝结的空间瞬间澄明,却吹动的烛光一片惊扰。
「就照你的打算去做吧!」
「谢谢大人。」她满意颔首,全权授予的字句奠定了接下来计划的根基,回想方才长廊上黑衣男子的不甘,她的心情此刻尽是辽阔地奔放。
依顺着犬十郎的额面,掌心轻柔滑至他的面庞,轻轻骚弄他的耳际,玄华柔媚一语:
「找个时间去拜访良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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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在磨蹭什麽?」
冷淡一语配合着那张无懈可击的完美容颜,冷峻而晶莹的白眸,除了冷酷以外,嗅不出还有多余的情愫。
披散的长发随微风徐暖在空气中时而浮动,柔和的画面却俨然抵不过其主现在满腹的牢骚。
日向宁次,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尤其当不必要的作为与任务相冲突时。
「就给她一点时间嘛~」一旁的天天苦笑着,立於木叶村的门口全副武装,长程旅途下应准备的东西皆一应俱全,唯独人员集合上出了些小差错,而这点差错足够让此次任务的小队长──宁次,利用那张娇美的薄唇把空气吹奏得冷僻。
他举世无双的白眼一直追踪那席灵敏的身手是如何明目张胆地朝反方向渐形渐远,那头在背後左右晃动的耀眼金丝,反烁的同时正不停挑战他微乎其微的耐性。
十分钟前,同队队员好不容易集合完毕,唯一的迟到者──山中井野,尚以极度不甘愿的扭曲表情对自己道歉,抱歉的话未歇,约莫三秒的沈思,那名我行我素的丫头便想起了什麽似地,再一声抱歉就一溜烟不见人影。
很好,她不知道,日向宁次最憎恶的就是对任务没有敬业态度的忍者。
冷锋从宁次那端延伸至木叶村内,已然为微风的柔暖给吹散了开来。时节已来到夏中,比起初夏,现在的天气更为炎热,然,朝晨的芬芳为天晴卸去一丝烦闷,阳光似是装饰,虽说不上沁凉,却在风流之中感悟一份凉爽。
高大瑰红的鸟居座落在流水小桥另端,近距探究斑驳剥落的深红颜料,传达的是鸟居不可考的年岁,流水潺潺,相伴着蝉鸣高亢,在一片绿和红的景致之中,夜黑般的晚宴悄然步过桥身。
细丝的秀发在面颊上徐徐抚过,遮蔽了那双深邃而布满神秘的耀黑,然而细长的发丝正如星光自云层透露的银灰夜幕,将他白晳的肤色映衬了皓月般的莹透。
抬首望去,鸟居顶端切过太阳一隅而落的刺眼光芒,引领他举臂让阳光於指尖中舞动,长摆的忍衣同系於颈间的围巾滑向身後,在背部起舞摆动,除了那一身的黑墨,立於此境,他宛如融入画中一物,肆意陶醉。
禁务令仍未解除,对於早出晚归习惯的忍者们而言,如今只剩木叶巡逻工作的他,情何以堪。
也许是该想点办法来活动筋骨,可现在他的思绪好像又非游走在任务这方面。
自从在落雨中接受了那份深沉的拥抱,他好像除去了所有重担,可以活出自我地立於此,而在宇智波墓地找到的那一份归属,如今仍让他止不住滔滔泛滥的悸动,彷佛抚上心窝的片刻就可以感受到那一道遍布幸福的吻。
他吻了她。
双颊些许害臊地微血管扩张,假装无谓而将眸子随流水转动,即使他知道这里没有别人,他也绝对不擅长将感情溢於俊容。
试着将心思从那一段亲吻的记忆中抽离,於是以指尖在桥梁扶手上游走,亲点着为夏季染上些微体温的木制扶手,可当他愈是欲盖弥彰,心底莫名的兴奋偏偏与之作对不知从哪儿一涌而上。
他为了那道吻冷静了好几天,试想着再一次与她见面後所有可能发生的尴尬,自以为能泰若自然面对这一切,却仍输给了不过天外飞来的一记回忆。
他还没有心理准备去见她,却分明每一刻都想与她共度。
他还需要时间来调养展现情感的方法,却已经没有光阴可以继续耗下去。
可以见她吗?
依双颊仍以高温延烧到脑门的情形推断……
还是别了吧!
「佐助──」
咦?!
脚步缓慢往前一踏,这个动作不在於前进,而是下意识的躲避,因为他的双颊还未冷却。
也许可以用「太阳晒伤」来打马虎眼,可是他没有把握能拗得过井野的本领。
「佐助──」这一声叫唤更贴近了,听音可以清楚辨认井野是从远方直奔而来。
佐助的心跳跟着她每一声唤名一齐骤响,也许他该趁这个机会逃开,可是撑着扶手的掌心好像怎麽也放不开。
他欲回首探望那女孩剩余的距离,当侧容尚未转正,扑鼻的芬芳已然自後方传递,伴随着一道暖流紧贴着他的背部环覆而驻。
「佐助。」她的唤声转柔,而且就在他的耳下,深深埋在背脊的小巧脸蛋,洋溢着难以形容的幸福,金亮的长睫毛刷下了那双水蓝,攀附在佐助腰际的双臂加剧了一道依赖。
那份平静的呼吸将佐助急促的心跳平缓,他凝望着前端的鸟居,黑色的美眸里只是惊喜。
多久了?
有多久这个可人的女孩不再自身後拥住他?
从他离开大蛇丸之後回到木叶开始,这份小小的希冀就不时在心中蕴酿,他深知这份拥抱蕴含的心意,那是只有在久远的从前,当他漠视井野单纯的思慕之际,她最擅长令他高举白旗的手段。
比起那份深情之吻,这份拥抱更叫他欣慰。
「佐助,我要出任务了。」细柔的音嗓自身後传来,他没有多作挣动,也没有提出疑问,因为那都会打断了此刻的美好。
「等我回来,这一次……换我有话对你说了。」
惊愕的双目颤动了夜黑般的睫毛,他知道这段话的用意何在,当两人暧昧不明的举止层出不穷时,唯一欠缺的只剩那也许不重要却绝对必要的告白了。
狂喜的兴奋让脸颊止不住燥热,佐助尚未来得及回应,身後之人却已然松手,原因是更远方传来的扰乱。
「井野,好了没呀?」这声来自鹿丸的慵懒,还伴着一旁丁次的鬼叫。
「再不走我们会被宁次杀掉哦!」
「哦!来了啦!」由胸口朝左右滑开抽离腰际的纤腕,短短几秒流失的体温证明了她准备离去。
「那……佐助,我走罗~」起步的同时高绑的马尾於後方飞扬,在迅步旋身的佐助视野里一片缭乱,本能的渴望穿透了金丝作弄下的障眼,一个箭步,他攫住了她自後方甩动的手腕。
然後屏息的呼吸让时光瞬间停歇。
「我等你。」
一句气音在她耳後发响,即便如此轻柔而简短,却是身後之人用尽全力所拟出的三字,最能表达他心思的三字。
清透的蓝眸涌上一股莫名,让双目添上一层不可思议,暖暖地就要融化。她以未被箝制的左掌抚上胸口,感受着心跳加速的实在,并产生了脸红的副作用,愣了好半晌殊不知该对这份承诺如何回应。
「井野!」
「我、我走了!」再一声叫唤让她从心慌之中醒神,赶紧抽回手腕,头也不敢回地逃离现场。她还没能自那道亲吻後正视身後的男子,也因此才选择了由後方突击的方式道别。
最後一语已然同远方逐渐逝去的金点淡化,佐助凝望着那席永远倒映於他黑瞳中的紫金,双颊褪去了红润转为冷却,更在惆怅之中幻化了一份坚定。
「我等你……」
墓往之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