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祥和宫,安宁似雨後山间,许是已到秋天的缘故,虫鸣蛙鸣都停住,又或许是她心态与往日已然不同。
其实不过一夜,却让人有恍如隔世之感。昨夜她服过毒,然後朦朦胧胧地做了好多好多梦。梦中她又回到了那年的上巳节,那时的她就搂着他的颈项,对着河中的灯火随意许愿,可能就因为她的不诚心,所以佛祖罚她,罚她要承受爱别离苦、怨憎会苦。
她在梦里,一直上演的都不是他曾经送她的美好,而是及笄那天发生的种种。
『小梨,雨弟替我约了你,我们现在就去求父皇赐婚吧。』
『约我?⋯⋯没了一个奴仆⋯⋯要还我一个夫君⋯⋯雨哥哥要送我的夫君就是你?』
『为了让你完好无缺地嫁给我,雨弟真是费尽了心思,我想答谢他,所以昨夜成全了他和十四。』
她还清楚记得,床榻上月影纱内两个缠绵交叠的人影若隐若现,地上散落女子的衣裙与他平常最爱穿的青色长衣。身体磨擦产生的窸窣,温柔亲吻交换的情动,低沉娇羞交替的呻吟与深情的一句句——
『我爱你⋯⋯』
她想恨他欺骗了她,可他早就说过,他会来陆王府,不过是因慕容决;她想怨他虚情假意,但他从来都未有说过他爱她。她不能恨,不能怨,一人执着得不得安生,就只为心中疑问寻一个答案,而如今答案已然揭露了,她还有何可以执着的?
她好累,她不想也不应再挂念他了。他来陆王府要把她劫去皇宫的那天,她和他不欢而散,可能就因为她从未跟他道别,所以他才在她心内一直徘徊不去。她想放下,她要直面他,要替往昔的事画上一个句号,把旧日的「慕容雨」埋葬,让自己从「慕容雨」这个心魔中解脱。
微冷的秋风吹过,覆在单薄寝衣下的毛孔张开了,使她颤了一颤,但陆梨没有退走,由着凌乱的发丝继续凌乱。
她把收在中衣下,挂在项上的棉绳解下来,手握住了一个舍不得离身的小锦囊。
就把当日未说完的话,一次说完。
「进去吧。」
慕容雨站在房门外,却不敢迈开脚步,又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刑。
「你在祥和宫内吹了一日一夜的冷风,不就是想见小梨一面吗?」
「叔父,我——真的,真的可以吗?」
「小梨想见你,至於进不进去,由你决定。」
陆刑了解陆梨,先帝指婚在前,慕容清为她受伤在後,她再喜欢慕容雨也不会辜负慕容清,此次主动要求与慕容雨见面,无非是为了表达谢意,然後——「叔父有事要办,不作久留了。」
陆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拍拍慕容雨,「孩子,记得叔父从前说过的话吗?没有什麽该或不该,就只有有缘无缘。过於执着,痛苦的,只会是你啊。」
陆刑说完便负手离去,慕容雨思忖良久,最终还是打开了门,踏了进去。
「⋯⋯梨梨。」
听到慕容雨唤她,陆梨深呼吸了一下,抿了抿唇,才转过身来。
见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慕容雨呼出一口气,心中郁结霎时解开,他危危颤颤地走上前,想要好好看清她的脸容。
她什麽开场白都想过,什麽状况都演过,就是没有想到,自己一见慕容雨,竟变得有口难言,无法启齿,慕容雨灼热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脸上游走,烫得她的脸很红,「梨梨⋯⋯你如何了?身体还有哪处不舒服吗?」
这是分别数年後,陆梨第一次看清楚慕容雨。他的脸上有伤痕,脸色很苍白,很苍白,手指也冷得如雪,陆梨的嘴角微颤,从前他寡言,可通身都闪耀着神采,如今,怎会变得这样憔悴?
爹爹说,他被慕容决调离皇宫,却赶回来救她。他为了她,违反了「不入陆王府」的誓言,被哥哥打得满身伤痕,就为了寻解药来帮她解毒。
他曾经出卖了她,但他也救了她,她就是个祸根,身旁的人都因为她而受苦受难,她若真为他设想,就不该跟他再有半分瓜葛,半分交集。
陆梨後退了数步,让慕容雨原来伸出的双手凌在半空,他呆愣了半晌,眼神蓦然变得很深郁,片刻,他敛了眉眼,放下无力的手。
「我⋯⋯」陆梨顿了一顿,才鼓起勇气道:「我、有话想告诉你。」
慕容雨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你救了我,谢谢。」
「不用。」
「那年、那年⋯⋯因为我,你被哥哥刺伤了,我一直觉得很愧疚。」
慕容雨的神色一点一点冷下来,「为何要愧疚。」
「那时,我不应叫哥哥赶你出王府,是我错了,对不起。」
慕容雨看向陆梨,沉默不言。
「可是我不想跟你走。」陆梨垂下头,眨了眨眼,不让泪珠滚下来,「我不想、不想嫁给一个肮脏龌龊的人。」
「你说你身不由己,我都懂,我不怪你。往後、往後,你不用再因为从前之事心生内疚而对我补偿了。」她没有听到慕容雨的回应,却不敢停顿下来,就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再无勇气把话说完,「我和你,本就不该认识彼此,也不应记着对方。往日你救我的恩与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唯有把它还给你。」陆梨踏前一步,抓起了慕容雨的手,将小锦囊放在他手中。她看着他的手指捏住了锦囊,她以为他会把它收起,然而他一下将它扔开,它就翻滚到墙角处,一声不吭,瘫痪在地。
陆梨紧张地看向小锦囊,「欸!你为什麽把它扔掉?」
她正想奔到墙角,想要把小锦囊拾回,未料下一刹她就被慕容雨捏住双臂,她吓了一吓,惊愣地对上慕容雨通红的双目,才发现他泪流满面,面容扭曲,眼泪早打湿了他的青色长衣,画了一朵朵凋败的残花。
不知为何,陆梨觉得胸口好痛,好似将要窒息一般,她却不敢吭声,也不敢乱动。
她不说话,慕容雨也不说话,但与陆梨不同,此刻他就像个哭得太急的孩子,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只能偶尔吐出几声哽咽。
看到他这样难过,陆梨终於控制不住,泪珠终是从眼眶中缓缓掉落。
慕容雨想要搂住她,却始终不敢让她挨在他胸膛上听到他狂乱无序的心跳,只断断续续地问:「梨梨——你——要跟我完全划清——界限,你不准——我再记着你了——你不想——再听到那些话了——对不对?」
陆梨听着他支离破碎的话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麽话?
陆梨想了又想,才想起了慕容雨昨夜抱着她,口中念念有词,但她一句都听不到,「我——」
「梨梨——你——憎恨我我也没所谓——但你怎能、怎能管我禁我——?你明知道——我不会拒绝——」
陆梨摇摇头,「你说的话——」
「陌生人——你从来——都只想跟我做陌生人——」慕容雨放开了陆梨,但眼角落下的泪珠让陆梨看得鼻子好酸,「好——陌生人——彻彻底底——」
「不是——」
慕容雨低下了头,挂着泪痕的脸容冷了下来,他深呼吸,又拱了拱手,「十六公主抱恙在身,就不必相送了,本王自会离开。」
陆梨伸手想要拉住慕容雨,但眼前一黑让她恍了一恍,下一刹她再定神时,慕容雨已跃出窗子,消失在夜空之中。
陆梨缓缓收回小手,摇摇欲坠般走近墙角,然後她危颤颤地蹲下来,拾起小锦囊,再将它打开,掏出内里一条项链,上面就挂着一枚小犀角。
「你不是说过⋯⋯小犀角就是你吗⋯⋯你这麽珍视它,为什麽、不要⋯⋯?」
陆梨落下泪珠,然後将小犀角放回锦囊,又再将锦囊塞在袖中,然而当她再立起来,只感到天旋地转,下一刹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
『把想说的话都告诉我⋯⋯哪怕是告诉我你恨我,梨梨⋯⋯你说说话⋯⋯』
我不恨你。
『梨梨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没有,我真的没有生气。
『梨梨⋯⋯你若生气,待你、复原後,我让你、让你打⋯⋯好不好?好不好?』
我不打你,你把那天的话再告诉我一次,好不好?
『梨梨⋯⋯』
你多说一次——
「梨梨!」
又是我错了,对不对?
「梨梨!」
陆梨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面前仍是那熟悉的眉眼,见她的泪仍不止地落下,他便用手帕为她抹走泪痕。
「梨梨!」
陆梨定了定神,双眼由迷蒙叠影至实像,终於看清来人的面容。
「清⋯⋯郎⋯⋯」
慕容清疼惜地抚着她哭得湿濡的脸容与发丝,然後俯身把她搂在怀内,嗅着她身上的香气,顿时才觉得真正放松下来。
「梨梨,你终於醒了。」
陆梨的双手还未来得及动作,慕容清便放开了她,然後让杜翘来为她诊脉。
「清郎⋯⋯」陆梨看向慕容清,迷迷糊糊的,看似疑惑得很,「我⋯⋯」
慕容清站在杜翘旁边,「梨梨,没事了,一切都无恙了。杜医士,如何?」
「公主需要好好调养,下官现在去煎药!」杜翘急急地行礼然後退下。
慕容清坐到床边,握起陆梨的手,又细细凝看她的五官,她这面色是比先前更苍白了,他眼眶一热,带着责问的语气道:「梨梨,你怎麽如此不知自爱?」
「我怎麽了⋯⋯?」
「你晕倒了,昏睡两天。」
脑海又浮现慕容雨痛哭的模样,陆梨摇头,看向慕容清,见慕容清脸上还有伤痕,便问:「清郎,你疼不疼⋯⋯?」
慕容清见陆梨如此着紧,登时心头一暖,「不疼。」
陆梨想到当日慕容清为了保护她,遭受慕容决毒打,心中内疚不已,渐渐,她那豆大的泪珠便不绝落下,「你、为什麽那麽傻?那麽⋯⋯孱弱,还要、跟人打斗,被人打死怎麽办⋯⋯?」
慕容清眼眶湿濡,心中柔软,他为她抹泪,「梨梨,无事。我答应过你,不会让慕容决带你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虽然慕容清没能保护她,但她知道,他真的尽了力,为她豁出了性命。这样的人,她该怎样才能好好回报?
「清郎,你怎会对我这样好?」陆梨哭泣,「清郎,我不值得。」
「你不值得,谁值得?」那天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她是那样娇弱的人,却比石头还要顽强,她虽早有赴死的觉悟,但仍要慕容决许下不再残害皇弟的诺言,看到这样的她,慕容清如何能够不动容?「胡说八道。」
慕容清转身唤了梦儿来替陆梨洗漱,两主仆一见对方,又忍不住哭了一场,直到陆梨拍了拍梦儿那哭得通红的脸,梦儿才破涕为笑,为陆梨好好梳洗。
慕容清喂了陆梨吃粥,粥吃来仍是寡淡无味,她昏睡两天,却不觉肚饿,但她不想慕容清为她担心,便咬牙吃了一碗。到杜翘端来两碗药,陆梨又与慕容清一起捧起药碗,一饮而尽,这次的药更苦了,苦得她皱了五官。慕容清见她那麽乖巧,便会心微笑,喂她吃了一颗蜜饯,见天色已黑,又唤人来为陆梨更衣洗漱,自己也梳洗一下,然後才回来看陆梨。
「清郎,爹爹和哥哥呢?」
「已回陆王府,爹似乎有事要办。」
「哦。」
见陆梨闷闷不乐,慕容清猜想陆梨想要回家了,其实,他知道,慕容决心如死灰,但不代表他放下了她,她留在皇宫本就不安全,若果可以,他该带她离开皇宫,去民间逍遥快活,可是,他还有仇未报,他不能离去。若果她想离去,那便让她离去吧。
陆梨看了看慕容清寂寞的神色,从前她就想回报他待她的好,如今他有恩於她,她更走不了,「清郎,我们什麽时候回去琉璃轩?」
闻言,慕容清悬空的心放下来了,他握了她的手,心中愉悦却未有表露,「梨梨,先睡。」
「嗯。」
慕容清扶着陆梨躺好,然後为她盖好被子,见她睁着一双水灵大眼似是毫无睡意,他便拍着她,「睡不着?我哄你睡,可好?」
「不用了,清郎,你去休息吧。明天陪我去看看皇奶奶。」
慕容清看着面前这个乖巧得甚为不寻常的陆梨,蓦然不太习惯。
「梨梨,我跟你说说话,聊聊天。」
「嗯。」
陆梨以为慕容清要说什麽古文历史,却想不到他竟说起儿时往事,「我出生时父皇已是太子了,所以我生下来就注定是个皇嫡子。身为皇嫡子,自然要规行矩步,守礼端庄,不敢玩乐嬉戏,不敢荒怠课业,结果堂兄弟都嘲笑我,笑我是大闷蛋,小老头。」
此时陆梨终於牵起了一丝微笑。
慕容清觉得自己颇有周幽王苦求美人一笑的蠢态,却仍续道:「我个子小,也不想跟人打斗,所以想出一个法子来出一口气。」
慕容清故意停下,果然引得陆梨问他:「是什麽法子?」
慕容清笑了,「那年流松子大师受父皇邀请进宫,但他喜怒无常,也明言自流丹後不再收弟子,我就让潮弟开了赌局,赌我到底能否得流松子大师青睐。为了让那些堂兄弟血本无归,我死皮赖脸,跪在师父面前三日三夜,才终於让师父收我为徒。」
陆梨噗哧一笑,「你那些堂兄弟输了很多很多钱吗?」
「咳,那是自然,人贪三样,一生白忙。」慕容清见陆梨笑了,舒心不已,「我非存心要瞒你『流青』的身分,只是自觉虽爱好丹青,敬崇师父,但毕竟手段不甚光明正大,又不及槐兄,所以就不作多论。」
啊,原来他是觉得瞒着她有愧,特意跟她解释。
陆梨侧过身来,缓缓地道:「清郎,我也说说我儿时的事。八岁前,爹爹会带我和哥哥游山玩水。八岁後我被禁在王府,爹爹又不许我去找恩希玩,日子过得很无聊,後来霞姐姐来了陆王府陪我,所以我才有了玩伴。」
陆梨的声线温柔如丝,慕容清听得心头一暖。
「可是霞姐姐最後也不留在陆王府了,即使我跟爹爹说了多少次,我很想见霞姐姐,他都不理会我。」
慕容清从陆槐口中探听过这位「霞姐姐」的往事,便笑了笑,「笨梨梨。」
陆梨噘了小嘴,「世上就你最聪明,最能干。你不听我就要睡觉了哼。」
「我听。」慕容清失笑。
「爹爹不让我外出,後来我就偷跑出去了!」陆梨想到往日那些回忆,顿时目光闪亮,语气也活泼了起来,「茶馆、字画店、瓷器店⋯⋯」
慕容清听着也觉这些地方很正常,只听陆梨又数,「妓馆、赌坊、贼窝、义庄⋯⋯」
慕容清皱了眉,妓馆?赌坊?贼窝?还有义庄?「你去这些地方做甚?陆梨你还知不知羞耻?」
「欸!每次我求哥哥带我偷跑出去,他都是去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我能有什麽办法?」陆梨见慕容清又想责骂她,便急急地道:「每次我都有乔装一下的,例如书僮、乞丐,哥哥会帮我黏胡子——」
慕容清忍不住捏了她的脸,陆梨受痛又打开他的手,「欸!你别小看这些地方!可以了解到的东西多了去了!」
慕容清已不想搭理陆梨,「那你说说,你可以知道何事?」
「嗯!」陆梨认真地思考,「赌坊的人出千时都爱摸鼻子,贼人的开场白都是『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棺材一般要用七根钉子⋯⋯」
慕容清只觉她知道的都不过是些乱七八糟的知识。
「还有!」陆梨灵机一动,「皮杯儿!」
「皮杯儿?」
「嘴对嘴渡酒啊,妓馆里的人都在玩这个游戏,可热闹了。」
慕容清面如黑锅,「怎麽?你是想说你跟过什麽人皮杯儿了?」
陆梨脸红,「不是!我才没有!谁要是敢跟我皮杯儿,我就要打他!踢他!捏死他!」
慕容清乾咳一声。
陆梨没有理会慕容清,便继续道:「是玉云哥哥!他赌输了,我还记得那时他要跟一个名唤『艳艳』的姑娘——我是不敢看的。」
「艳艳?」慕容清疑惑。
「对呀!」陆梨压低声线,「我听哥哥说,前阵子他还有跟艳艳碰面,实在太可恶了。」
慕容清笑了。
陆梨气鼓鼓,「你们男人都喜爱拈花惹草,我说他可恶,你却觉得我可笑。」
「没有,我不觉得你可笑。」慕容清伸手拨开陆梨额上刚刚覆下来的刘海,陆梨有些不自在,却没有避开,「继续说吧。」
「哦⋯⋯玉云哥哥是个玩世不恭的人,恩希却不同,她可好了,她若不是嫁了人,清郎定会喜欢她!」
「我为何要喜欢她?」
「清郎真的有眼无珠——」
「你才有眼无珠。」
「清郎,说起来,你不是也在养伤吗?怎麽看起来气色那样好?比之前俊秀多了。」
「咳,休要胡说。」
⋯⋯
清晨,晨光微微从窗子透进来,抚过慕容清的侧颜,慕容清睡得甚为安稳——好像许久都不曾那样安稳,他平常醒来就要起床,今天竟有些不舍,片刻後他才稍稍睁开眼睛,然而当见到面前的景像,他却吓了一吓,心跳即时漏了两拍。
面前的陆梨熟睡如婴孩,白皙的脸容柔嫩如脂,脸上的小绒毛看来就似小白兔般绵软可爱。
他定了定神,才惊觉昨夜与陆梨详谈,後来睡意过浓,不知如何,竟无礼地与陆梨同睡一床了。
整个被窝满满都是她身上的桂花香。
他的安稳,原来源自於她。
慕容清情不自禁,缓缓挪近陆梨,就想偷偷亲一亲陆梨的——
「呜——我们殿下整夜照顾公主,他也是刚好一点啊⋯⋯呜呜⋯⋯」
慕容清听到小仁哭泣,知道他快将进房,吓得顿时远离陆梨,因为动作过大,又不知床榻甚小,结果向後坠落,连滚带翻摔到地上。
刚步进来的小仁见慕容清摔在地上,吓得惊叫,「殿下——殿下!」
慕容清挣扎起来,立得直挺,却面红耳赤,忿恼地道:「闭嘴!」
小仁呆愣地看着发丝凌乱,衣衫歪斜的慕容清,又看向床上熟睡的陆梨,顿时冒出一个念头——「非礼呀!向来守礼的殿下居然乘人之危,殿下实在、实在太爱公主了!」
「滚!」
慕容清气愤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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