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早有主管会议，我比天开早一小时出门上班。
我双手提着巧克力饼乾抵达公司，将饼乾一一摆在组员桌上。
分完饼乾，我就回到自己专属的办公区，像是开工仪式那般仔细整理办公桌，一切都整理就绪後，便浏览着等等开会要用的档案文件。
可能是年假放久了，我的专注力还不足，不时会瞄向纸袋底部的便当盒。我利用初四、初五的这两天，学了几道家常菜，昨晚不小心准备了两人份的红酒炖牛肉，我想请天开品嚐味道。
不知道天开今天午餐有没有空呢，要什麽时候邀天开才好呢？他会用什麽表情回应我呢？
只是想像着他害羞地点头或是惊讶摇头的反应，一股暖流就涌上心头，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我开心到近乎要哼歌的状态走向茶水间，想把便当先放进冰箱冷藏，此时，研展部的李部长也待在茶水间。
最早是在前公司举办的慈善晚会中认识到李部长，当时我还在前公司担任营业部组长，是李部长引荐我到这间公司，给了我理想的薪水与职位，他在我的职场生涯中是宛如贵人般的存在，因此，只要他私下拜托我的事情——像是要我做类似公关的沟通角色，我都会帮他完成。
「早安。」我主动向李部长打招呼，他点点头，似乎在冰箱里找着他网购买来的辣椒酱。
「对了，你看到裁员名单了吗？」他问着我。
开工第一天，居然听到如此不幸的名词。
「……不，我不知道公司要裁员。」
「其实尾牙前就开出一批裁员名单了。」他边说边翻找着口袋中的东西，「啊，找到了，拿去吧，营销部裁了不少人，这次砍的都是年资超过一年不满五年的。」
我看着可能曾经被揉成一团又摊平，以至於布满褶皱的纸张。即便告诉自己必须公私分明，但心底十分担心是天开被列入名单中，毕竟去年底前夕，天开就曾经被列过一次。
我心急地找到营销部第三组的表格，上头没有写名字，只有一格空白。
「请问这是什麽意思？」没看到天开的名字我着实松了口气，但依然很担心这个空白格。
李部长看着空格，沉思了一会儿才想到什麽的开口。
「喔，是这样的，董事会某成员的儿子要来你们组上班，所以这个剔除的名单要组长你来写。」
「我写？」
「嗯，你写。对公司来说就只要一个填补的空缺职位，由你来踢一位组员。」
「这怎麽可以……」我盯着没事先填上名字的空格，即使我心底很想留住天开，非常不希望他离职，想着如果他走了也许我也想走，这些心情在体内逐渐膨胀，我仍故作镇定地问着李部长。
「您有什麽办法可以不踢任何人吗？」
李部长从金框眼镜後方抬眸瞧着我，「你要求我？」
「才刚过农历年就立刻要裁员，这实在是……拜托您了，有任何方法我都想尝试看看。」
「哎呀，没办法啦。有些人拿的薪水和效率都不成正比，你就开除满一年未满五年的，那个常常被叫去做杂务的吧。从我们公司出去的话，也能很快就找到工作，不用担心啦。」
按照以往的经验，李部长不会答应别人的请求，但那仅限於第一次请求，如果再三求情，或许他会开条件给我。
「能不能请您帮忙，您要我帮什麽我都愿意做。」
我诚恳地向他鞠躬，他似乎就在等我这句话，搓搓下巴，放慢语气像是勉为其难地说，「我也不是不能帮你啦，不然这样好了，你就调来研展部，营销部就有个空缺了。要来吗？」
调离营销部……
意思是要和天开待在不同部门了？这样我们交集会不会越来越少。
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可以不裁掉第三组的成员，我很乐意转调到研展部。」
我答应了李部长的邀请，在他离开茶水间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再回眸问了我：「你有女朋友吗？」
李部长很少讨论职员的八卦，我很讶异他会问我个人隐私的事。
「目前没有。」
「那午餐跟我吃饭吧，我侄女结束国外的硕士学位刚回国，你们就认识一下，别有压力，当个朋友。」
如果只是吃饭，当然没问题。我答应了李部长的邀约，带着沈重的心情走回营销部第三组，整理一些文件，抱着几份档案夹就要去参加主管会议。
陆续来上班的组员见到桌上的饼乾，很开心地谢着我，我便说了天开也许会觉得我鸡婆的话。
「我和天开一起做给大家吃的饼乾。」
「你是说……朱天开？哇，我都不知道他这麽会做饼乾。」
「下次也请天开教我们做巧克力饼乾！」女同事们这麽说着。
「天开就麻烦你们照顾了。」我下意识地对围在我身边的同事说着，便拿起笔，写下要给天开的纸条。
想着未来我不能待在这里照顾天开，我就在内心叹了口长气，我不在，至少希望天开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我拿了文件，在走向会议室之前绕到天开的位置，把那张便条纸贴在他的萤幕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