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鸦迫於无奈,硬着头皮收下来自卡奥斯的礼物。
铁盒子意外的轻盈且小巧,鸦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深怕一个小震荡就足以启动盒子内暗藏的机关,以至於鸦久久都不愿打开。
「快打开。」
卡奥斯以食指轻敲铁盒子表面,话语中蕴含无形的压迫感,外加那阵催促般的哐哐声,正一步步将鸦逼至绝境。
鸦抬眼看一下卡奥斯,视线又落到手中的铁盒子,他咬紧牙关决定豁出去!
抱着赴死的心态打开盖子後,礼物的真面目令鸦大吃一惊,他的表情与五味杂陈的心情是一样的。
「这……」
卡奥斯所谓的礼物,竟是一条挂着一颗黑宝石吊坠的银色项链。
鸦取出项链将它凑到眼前仔细打量,打磨成水滴状的黑宝石吊坠看似不简单,他开口问道:
「这不是一般饰品对吧?」
这条项链不会只有看起来十分昂贵罢了,它定有与众不同之处。
卡奥斯一只手握住鸦持有项链的手,另一只按在鸦的肩膀,卡奥斯俯下身靠向鸦,并在鸦耳边轻声细语。
这般亲昵的距离,卡奥斯的声音听似鬼魅的呢喃,他为鸦带来信息量庞大的话语,富有冲击性的真相让鸦刹那间缓不过来,待卡奥斯说完後鸦像根木头那样杵在原地,愣愣地盯着卡奥斯离开自己,一时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
卡奥斯眼看鸦一脸獃滞,不由自主去捏鸦的脸颊,问道:「我的话,你可否听清楚?」
未等鸦反应过来,卡奥斯先下手为强,他取走鸦手上的项链,亲自为鸦穿戴再也取不下来的礼物。
穿戴完毕,卡奥斯认真端详穿上项链之後鸦的样子,果不其然项链的设计很适合鸦这样的男性,接着卡奥斯又问道:
「我再问最後一次,方才的话你可否清楚?」
准确来说,卡奥斯并不是在询问,这单纯只是卡奥斯一贯的逼迫手段。
毕竟是朝夕相处的老师,鸦怎会不晓得卡奥斯想要的答案?
鸦紧握项链吊坠,此刻他脑子里充斥无数个正不断大声叫嚣的疑问,他多想像往常那样毫不犹豫就回应卡奥斯,但目前的他办不到。
是的,卡奥斯送的项链的确不一般,它有一定的作用,并且将来卡奥斯一旦需要,鸦必须遵从并启动项链本身的力量。
鸦介於无法拒绝与无法给予肯定之间,陷入了他最痛恨的两者选其一……尤其还必须在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出抉择。
「老师,这才不是什麽礼物。」鸦心中早有卡奥斯会满意的答案,但他却依然在挣扎。
听见鸦的话,卡奥斯缄默不语,有多久没见鸦脸上露出如此痛苦的样子了?
不,项链确实是一件礼物。卡奥斯内心如是回答,但他不可能说出口。
卡奥斯凝视黑宝石吊坠,这份无比珍贵的礼物他已收藏许久,终於也给他等来送出去的最佳时机,由此一来这将成为鸦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物品。
但事实上卡奥斯永远都不会理解,这份礼物的重量可不是如今的鸦所能承担的。
「你只需回答你是否清楚。」卡奥斯的语气毫无感情起伏,可压迫感与震慑力十足。
鸦清楚卡奥斯再也等不下去,他握紧拳头,缓缓道:
「清楚。」
疯了,鸦对自己说。不管是卡奥斯或是自己,反正都疯了。
不料未等鸦的心情缓下来,面无表情的卡奥斯又抛来另一句惊人的话。
「近期内我将宣布你为下一任死神长。」
这句话给鸦带来的只有茫然,震惊以及不解,他们之间谁也没接着说话,唯有空气逐渐冻结。
地狱由始至终唯有一位死神长,那便是卡奥斯。
直到黑纱夺权,坐拥地狱之主的宝座执政後,她提出地狱改革与大量注入新血计划,甚至下达替换死神长的命令。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这是黑纱要铲除後患的手段,改革计划令众多跟随初代地狱之主的死神极度不满,纷纷抗议与反击,而忤逆黑纱的下场可想而知。
替换死神长不是件易事,尽管黑纱多麽想立即将卡奥斯给除去,但在找到能担任死神长一职的适合者之前,她唯有退让与妥协。
怎样才能算是合格的适合者?
对方是否拥有聪明才智或领导能力都不重要,只要是一位实力能与卡奥斯旗鼓相当又或是超越卡奥斯的灵魂,那便是黑纱所承认的适合者,但矛盾的是黑纱自己也很清楚要找到这样的灵魂简直天方夜谭。
一直到卡奥斯从人间回收了鸦的灵魂,黑纱也终於看到能除去卡奥斯的希望。
那天起,卡奥斯与黑纱在没有任何言语沟通的情况下达成共识——鸦是内定的下一任死神长。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不知会鹿死谁手的赌局。
卡奥斯在这片寂静之中想起许多事,尤其与黑纱的协议,而安耐不住的鸦终於打破寂静将卡奥斯给拉回现实。
鸦很是不解,他问道:「库里尔那里不是还有几个死神长後补吗?」
库里尔在他的学生当中也挑选出几位出色的死神长後补,他熟悉的对象有尤金与班西,还有其他不太记得名字的同期生。
卡奥斯回道:「库里尔的後补已参与测试,全都没通过。」
鸦感到讶异,不由得惊呼:「全都没通过?那到底是怎麽样的测试?」
「四镰的测试。」
「四镰?测试是由那四把镰刀来拣选下一任死神长?」
分别名为『无名者』,『重生』、『堕落』以及『死亡』的上古死神武器,乃四把由初代地狱之主炼制的镰刀。
除了无名者,鸦一律没见过其他三把镰刀,然而那都不是鸦关心的重点,他纳闷的是四镰皆是卡奥斯的武器,它们会选择除了卡奥斯以外的死神吗?
看出鸦的疑惑,卡奥斯只好解释,「四镰没与我定下契约,只是暂时由我保管,直到它们找到合适的容器为止。」
鸦反倒不赞同卡奥斯的说法,「除了老师你之外还有更适合它们的容器吗?不用试了吧,我的结果也肯定和其他後补一样。」
下一秒,卡奥斯反驳道:「你绝对会通过。」
这句话并不是出自於一种肯定,而是整件事情本就注定要如此。
卡奥斯的回应令鸦一度哑然,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腾升,鸦愈发认为今天的卡奥斯很不对劲,这使鸦难免会有些不安与焦虑,彷佛卡奥斯正策划着什麽不好的事。
「太麻烦了,我根本不想当什麽死神长,老师你大可另找他人,或是继续担任下去也行。」
结果,鸦贸然的一句话获得了一记落在他头上的拳头。
虽然被打得很疼,可鸦依然抱着坚决的态度拒绝,
「老师你也知道我与大部分死神的关系非常恶劣,我无法带领他们。再说了,就凭我颈上的罪证,一个生前犯罪的死神要如何服众!」
说实在的,鸦是个挺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之所以不顾一切数落自己的缺点,为的就是不愿意接管这份棘手的责任,他才不屑死神长的职位。
卡奥斯点头赞成鸦所说的事实,但他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哪怕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也定会有值得追随的价值。」
「啊?大罪人?」鸦一时反应不来。
卡奥斯倒也很巧妙地转移话题,「你与特殊小队队员的关系不错吧?」
「是、是挺不错,毕竟经常在一块切磋。」鸦挠挠头回答,他快跟不上卡奥斯问题的重点与节奏了。
即使像鸦这样叛逆又戾气十足的性子,在地狱的风评差得令人避而远之,但也奇蹟般的能交到一群还算不错的朋友。
所谓不打不相识,能与鸦相处的死神,在一开始定也经历过一场搏斗,接着一同被处罚,可真是难兄难弟了。
特殊小队刚成立不久,队员大多是与鸦同期的死神,并由几位经验丰富的死神所带领。
小队的工作性质较特殊,他们长期都在地狱以外的地方工作,唯有假日或必须处理要事时才会回归地狱。
听鸦这麽一说,卡奥斯很确定自己与库里尔的安排是正确的,卡奥斯说道:
「待你拥有能让大众信服与服从的本事之前,就先暂时带领整个特殊小队,至於地狱的工作等等就交给尤金和班西。」
「老师,我还是不想……」鸦惊见卡奥斯已举起蓄势待发的右手,惊得他把後面的话给生吞进肚。
卡奥斯放下手,继续说:「尤金将会是副死神长,而班西则是他的搭档,他俩会是你的得力助手。」
「老师,」鸦紧紧盯着卡奥斯的脸,试图从那张铁面上找寻一点蛛丝马迹,「为什麽急着将死神长的职位交出去?」
卡奥斯与鸦对视,不咸不淡,理所当然说道:「因为时机已到。」
鸦略显不满,皱眉问:「那之後你有什麽打算?继续留在地狱吗?」
然而卡奥斯并没有要回答鸦的打算,鸦为此更加不安与焦虑,他有不好的预感。
好似……一场毁灭性的暴风雨将至前的宁静。
卡奥斯想终止鸦的疑问,便吩咐:「你先做好接受四镰测试的心理准备。」
「还需要做心理准备?」鸦不假思索问道,「不就和挑选死神武器那样子吗?握在手中,适合就适合,不适合就排斥。」就是如此简单。
卡奥斯只是默默看着鸦不知好歹的样子,不发一言转身离开,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鸦。
翌日,鸦遵照卡奥斯指定的时间来到武器库地下室,那是收藏稀有武器的密室。
获得准许,通过结界进入密室後,鸦惊见在里头候着的库里尔,而库里尔则对鸦露出一抹笑容,勾勾手指示意他进来。
「库里尔,老师没和你一块?」鸦扫视空间不大的密室,确认只有他和库里尔。
库里尔随即留意到鸦佩戴的项链,摇头回应道:「没,但他就快到了。」
鸦随便哦了一声,他不擅长与库里尔谈话,在寂静又带点尴尬的气氛下他决定四下看看密室周围。
这是鸦初次进入武器库密室,四下环境与他早前所想像的截然不同。
本以为踏入密室那一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陈列在武器架上的各类上古武器,甚至是被扑面而来的,上古武器自带的气场给震慑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结果现实恰好相反。
密室简陋得很,一眼望去只有四面油上黑漆的墙,但别具一格的是墙面皆雕刻着众多不同图形的法阵,法阵整齐并排在墙面,还透着无比诡异的鲜红光芒。
鸦总算看明白,收藏在密室内的上古武器都有一定的危险性,不宜像其他武器那般摆设在外,而是必须收纳在以咒语为枷锁的法阵内。墙面上的每个法阵之中都有一把武器,排除那能化作人形自由走动的无名者之外,其他三镰又藏於哪个法阵当中?
「渡鸦,」库里尔忽地唤道,鸦转身面向对方,库里尔指了指鸦颈上的项链关心道:「戴着还习惯?」
被库里尔如此一问,鸦下意识伸手轻捻黑宝石,霎时间他想到了什麽。
「库里尔,这项链你也有分参与?是你与老师一同安排的?」
库里尔先是微微一惊,随後他又露出好看的笑容,点头承认,「是。」
鸦沉着脸,明显不悦,「去你们的!果真是两个不择不扣的疯子,绝配得不行。」
面对鸦的调侃,库里尔的反应是捧腹大笑,他的笑声清朗得很,彷佛鸦说了什麽十分滑稽的笑话逗得他止不住笑,只有鸦搞不懂笑点究竟在哪里。
「你不喜欢疯子们送你的礼物吗?」库里尔好不容易停下来,手指拭擦眼角的泪。
「我看起来像是很喜欢吗?」鸦气得提高声量,就是这两个家伙搞的好事,使他夜不能寐。
库里尔伸手企图捏鸦的脸颊,手却被鸦狠狠拍开,他便笑着尝试讨好眼前随时会爆炸的小家伙。
「别看卡奥斯这样,他实际上很疼爱你,只不过他表现不出来,唯有送你那条项链来表达他对你的关心。」
疼爱?这真的是一位老师疼爱学生的表现吗?
鸦十分不理解,也许卡奥斯根本不懂「疼爱」的正确表现,才会搞出这条项链来。
鸦还想说点别的,而密室的门就在这时候打开,走进来不是只有卡奥斯,还有紧随其後的无名者与雷。
卡奥斯与无名者一同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但雷也一块前来的目的是?对方甚至还提着收纳医疗器具的大箱子。
卡奥斯与库里尔对视一笑,接着再看向满脸疑惑的鸦,说道:
「开始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