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曾有你的世界 — 第四章 從未想像過的世界(9):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与此同时,另侧由後方数来第二间的休息室内,一道清脆的巴掌声,瞬时响彻整个空间──

只见一名容貌整洁、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眉宇间不住纠缠的波折,明示着此时其怒火中烧,他一瞬不移地瞅着正立於己身前,似是已然被方才那记突如其来的巴掌,致使变貌失色,不过片刻,其底心不断升腾的怒火,可比身前之人更为狂妄:

「你凭什麽打我!?」眼见那名女孩──也就是慕容楹,开始歇斯底里般向着那人──也就是那名中年男子,同时身为他的父亲──慕容青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吼着,眼眶不禁泛着的泪,昭然示着她已然压抑於心,那满溢的屈辱和不甘。

不就是将实话说出来了吗?!凭什麽因为他是大人就可以这样恣意对她──

他眼中,到底有没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

慕容青阳见慕容楹仍是死不悔改,犹是痛心地即是当头棒喝一句:

「凭你做错了事!」一字一句,恰如一声声钟响敲在慕容楹的心上──

学校、学校……果然在眼前这个名义上称之为是她「父亲」的人眼里,最终只容得下学校!於是其接续而道,纵使她听毕,不过是意料中之事,不足为奇──

「你怎麽能将学校一起拖下水!?」他知道而今这事,是慕容楹於昨晚和蓝熙发生冲突後,自个儿跑去医院验伤,而後报警,同时指控蓝熙伤害,并指认在校生方若彤为证人──

可蓝家又是什麽等级的家族!纵使蓝熙不常去学校,作风也妄自尊大、一意孤行,同乔一澐那般我行我素,更有所耳闻她与家中关系并不好,但总归是蓝家人,她以为她这般如孩童似地将所有掀地翻天覆地,等至下一次,蓝家那头会这麽轻易地放过他们家族吗?

虽说他与蓝家那人尚有交情,只不过老一辈们的势力犹在──

不!也许等不到下次,或许明天、後天……就因着这突如其来的举发行为──

未来的每一天,都可能是他们慕容家的死期!

而他也知道她在与警方陈述时,还提到了校方漠视校内存有校园霸凌的事实──

导致现阶段学校必须紧急召开校务会议,从而商讨解决方案,进而确定开记者会的时间,向外说明校方应对措施,同时也让教育部那儿彻底盯上了自己,若校园霸凌真为事实,估计其内部不久後,即会召开公务员惩戒委员会,而後对他下达最终判处。

无论事实究竟为何,如此消息经有心抑或是无心人士的传播,对学校方面造成的影响,终究仅有一字──

伤!

可墨北高中,却是他拚死拚活……努力了许久的成果──

他不容许任何人插足!更不容许任何人恣意破坏!

纵使那人是他的女儿,也依然如此!

所以,该由他来将一切导回正轨了!

「拖下水又怎麽了?」慕蓉楹冷声反问了句,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抹凄笑,似是对身前人已然荡至谷底的信心,那名曾将自己深深奉献给家庭的男人,早已於多年前死在了她心底,不复往,从而紧握双拳地狠瞪着他,开门见山道:

「到底、到底是有什麽理由……」她复是隐忍着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瞅着身前人因情绪高涨致使有些起伏的胸膛,接续道出多年以来,她自始至终期盼着明了的事实,「让你从来就这麽重视学校,更比起家庭,重视的比起我这个活生生的女儿来说,还来的更多!?」自小起,她就时常见他夜不归宿,每一次的每一次,开口闭口皆是说着「要处理学校的事」、「学校有好多问题需要解决」,除却每天交代给自己的「功课」外,其余时间,想见他一面堪比登天,一个礼拜待在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而母亲日渐消瘦及憔悴的脸庞,年纪尚小的她,都是明晰尽收眼底的──

於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的母亲,迳直消失在他们所存的世界里,就此失联,至今仍下落不明。

而这个男人,就连在母亲失踪前的那晚,同样以着「学校繁务」作为理由,夜不归宿,直至母亲彻底离去,也未来的及踏入家门一步。

可後来的她,这才彻底明了,那只是一个「幌子」,绝对的「幌子」……是一场又一场的「骗局」!

她深知他的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些什麽!

可她仍执拗地试图问出些什麽──

她要他,亲口承认他所犯下的错误!

这些伴他而来深沉的苦痛、不甘、寂寞,和道不尽的绝望,默然折磨了她数年──

该来换她,将这所有的所有,一并彻底毁灭!

「……」闻言,慕容青阳无话可说,有些头疼地俯首,从而以着手指梳了下发,似是正思考着该说些什麽,微叹口气後,就在慕容楹以为他正打算全盘托出之际,却闻他话锋一转:「我刚才已经跟蓝家那头接洽了,这件事目前会以和解作为处理。」此语一落,慕蓉楹旋是瞪大了眼,猛地上前攫住慕容青阳的手袖,语气不善地高声质问着:

「你凭什麽!?」她不知道他的动作原来如此之快,她尚以为这件事还能再延烧个两三天──她就是要让蓝家吃上苦头,顺势让慕容青阳最珍视的莫北高中,一同沦陷──她到底是太年轻了,敌不过身前人一如既往「快、狠、准」的老练手段,「你到底凭什麽替我决定这些!?」说及此,慕容楹显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夸张了,旋收了点情绪,一瞬即放开正紧攫着衣袖的手,沉声并冷着一张拥有与身前人,酷似的美颜,继而开口:

「就凭你那履行地少的可怜的『父亲』义务?」打自她有记忆以来,她就认定,她从来就是被母亲一手带大的,这个所谓的「父亲」,并未亲手抱过她任何一次,尽管有些许的问候,可她仍旧得以明晰地感受到──

她於他眼中,没有任何一丝固有的地位,想当然尔,母亲也是这样的,更遑论她底下那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慕容椽,皆是如此。

那一刹,她似乎可以体会到母亲先前这麽多年以来,一人守着偌大空无的家,底心那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孤寂。

说到底,她与母亲、弟弟,都是眼前这名相貌堂堂、衣冠楚楚,可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疯子」的牺牲者──

这样的「父亲」,还能算是什麽「父亲」?

这样的「家庭」,还能算是个「家庭」吗?

听毕慕容楹一番话语,慕容青阳有些无地自容,深知自己的确是没尽多少所谓「父亲」的责任,可他总归是有在努力赚钱,供养家中人食衣住行的──

纵使实质上,没花多少时间陪伴着他们。

思及此,他犹是紧蹙着眉,凝着身前地面默然思索着,慕蓉楹则见他倏地陷入沉寂,深知他正於底心游移,於是连忙乘胜追击,道出她的最终目的:

「要我和解可以,」她蓦然启唇,瞬时拉回慕容青阳的注意力,从而使他将目光转而落定其身,同时带有些许诧异,慕容楹则是接收至其视线後,微顿片刻,转瞬间眸底的意念甚而坚决,终是道出了口:

「我要跟弟弟一起搬出去住!」再待在那个充满割心回忆的所谓称之为「家」的地方,有朝一日她不发疯才怪!

此语一落,慕容青阳浑身一震,於一瞬张目,迳直开口回绝:

「不可以!」他深知自己并无多少资格得以开口拒绝这番话语──一直以来没有父母亲陪在身边的「家」,根本就不算是个「家」,这般道理他还是懂得,可现在的她才多少岁?纵使他经济上得以支持他们一同出去住,可到底是个女孩子,一名女孩和尚未拥有保护自己之能力的男孩,单独住在外头,会受到什麽样的骚扰和危险──

基於人伦道德,这是他所不容许的。

「要是不答应这个条件,」慕容楹自始至终的目的明确,态度坚定而毫不退让,「那我就拒绝和解。」她不哭不闹,就是一意孤行地要搬出去住,其余的──

一切免谈!

见状,慕容青阳有些犹豫地抿了下唇,终是深感疲倦地坐定位处身後单人座的真皮沙发上,默了半晌,这才缓然启唇:

「……我同意让你们搬出去住,」他选择妥协,慕蓉楹仍是一瞬不移地瞅着眼前人,等候其下文,「但是,你得同意我派人暗中保护着你们。」说及此,他仍旧不放心两名未成年的孩子,独立住在外头,要是有个保镳得以伴在他们身边,他倒还比较放心。

「不可能,」慕蓉楹旋是抱胸,以示她对眼前人已然筑起的那道,深而不可摧的防备之墙,同时一口回绝──这不就是变相的监视吗?那搬出本家的意义何在?她搬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使自己得以拥有绝对的自由!弟弟亦然!

可是她知道,若是再与慕容青阳继续周旋下去,他可能会连「搬出去」这个条件,也不再答应,定会强行逼迫她现下即要直接与蓝熙面对面地商谈和解,於是继而开口:

「但是,我可以退让一步,」她顿了顿,接续一句:「我会每天打电话向你报平安。」闻言,慕容青阳犹是默了半晌,选择不再那般固执,否则两人定只是会陷入一个死回圈内,走也走不出,可现下尚有急需解决的事,从而缓然颔首以示应答,而後起身,捞起方才进门後披於椅上的灰色西装外套,稳然道:

「那现在,」他边穿上外套边往外走,得出共识後,则看也不看身後的慕容楹一眼,「该去解决事情了。」语毕,慕蓉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方才的剑拔弩张於一刹彻底松懈,这时因着昨晚被蓝熙暴打一顿後,腹上所浮现的大片瘀青,即开始隐隐作痛着,而底心满溢着的不甘,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一并讨回来的──

她会向着眼前这名称之为是自己「父亲」的人身上,将所有他本该付出的代价,一一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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