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兜转了一会儿终於找到医生,见他身穿染血的白色袍子,如同地狱爬出来的血人,大家又怕又悲愤,早知道刚才直接找个穿白袍的关主,白白被吓了那一跳……
战战兢兢听完医生的台词,大夥儿继续前往下一关,路上遇到其他小队也遵守规则,静静擦身而过没有交谈。
经过那一扑,胆小学妹全程紧攀着倪宇棠的手臂,周遭一有风吹草动都往她肩窝里靠,而倪宇棠即使有时被抓得生疼,也丝毫没有不耐,始终带着温暖的笑容安抚她。
辗转几个关主後,他们集合在一个患有解离性身分的角色前。
「是医生把你关在这里的吗?」一名队员代表问道。
关主抖了抖,毛骨悚然冷笑道:「没错呢,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那个疯子,自己疯就算了还要全部人给当他祭品。可是,你们知道更罪该万死的是谁吗?嘻,当然,是画家那个家伙啊……」
他忽然一滞,邪气的语气切换,变得绝望愤然:「是他背叛了我!当初他和那个护理师相恋,还是我帮忙瞒住医院的啊!没想到如今我被医生监禁实验,每天每天被注射吗啡、醚、麦斯卡林,每天都活在地狱里,他明明看见了、他明明知道!可是他却视而不见,丝毫不愿救我!那个女人也是个自私的婊子,她拚命保住画家不被医生抓,却任由我代替画家被虐待,她有钥匙,却不给我……」
这时声音再度邪魅而漫不经心:「嘻嘻,我早就警告他不要再对那两个贱人抱有希望,是他自己蠢嘛,整天以为他们俩会来救他。不过世界还是有点公平的,那个护理师还不是被医生凌虐致死,活该,贱人本就该死……哼,我才不屑那种贱人的钥匙呢,不过我还继续被关着倒是事实,你们帮我把吃完的空碗拿去还给厨师吧。」
队员拾起地上的空碗,出发寻找厨师。
钥匙。
倪宇棠心不在焉地走,默默回想关主的话。
钥匙,她没钥匙的时候是苏恺留她一晚上。
一个多月过去,记忆仍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穿越光影而来,燃醒她的四肢百骸。
那夜,她捧着他的课本坐在床垫上,鼻息间全是他染着水墨般苍雅隽逸的味道,然後,他拿着充电器朝她靠近,而她眼眸所倒映的,全都是他。
此时此刻,她走在黑暗中,前面是她队里的学弟妹,她知道身为队辅的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她忍不住啊,睁开眼睛是他,闭上眼亦是他,无论她在哪做什麽,满脑子都是同一个人,在一片浑沌中熠熠排闼,令她情不自禁上前,退无可退。
她一慌,闭上眼甩了甩头。
透着手电筒幽幽的光,古耀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终於有一丝类似紧张的状态,本想说点什麽又不知该如何表示,最後什麽也没说。
大夥儿很快找到拿着大锅铲的厨师关主,递上空碗後,厨师开始断断续续描述加抱怨医院厨房发生过的琐事,最後诡异一笑,意有所指地说:「爆炸的那天,我在厨房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麽,你们去问画家好了,他好像也知道是谁。」
由於是已经接触过的关主,加之游戏已进行了一段时间,逐渐习惯恐怖的气氛,大家步伐轻松了些,很快来到画家面前。
画家知道他们的来意以後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被厨师那家伙看到了啊……呵,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可是,那场爆炸与我无关,我只是恰巧撞见真相罢了,我这双眼睛已经目睹太多惨绝人寰的画面,令我无时无刻想挖掉它们,但只要想到她的笑容,又怎麽舍得……她……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遇见,有她在的住院时光,吃药反而成了每天最期待的事,天气好的夜里,我们会到医院顶楼看星星,而我牵着她的手指向每个明明暗暗的星座,银河镶满整片黑幕,可没有一颗比她璀璨。是她一次次将我从死亡的万丈深渊拉出来,可却是我……将她推入死亡……」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好半晌过後,颤抖地继续:「她为了保住我,和医生做了交易,然而这栋医院已经是被世界抛弃的炼狱,魔鬼根本不只有一个,她偷到了钥匙却被其他护理师背叛,最後我……亲眼看见她被医生凌虐的屍体……那一刻我完全不想活了,魔鬼却不让我死,竭尽所能折磨我,或许真是我活该吧……毕竟是我懦弱无能,没能保护好她,没能救回朋友,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见死不救!可是……哈,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麽都不过是藉口而已……我、我也不奢望原谅……我此生最後悔的,是如果当时勇敢做点什麽,结局会不会有一点点不同……这个世界坏人很多没关系,但好人真的不能太安静。那场爆炸说到底也解救了所有人,你们就别问我真相了。不过如果你们看见她,麻烦帮我把这幅画给她,是我为她画的最後一张图。这辈子没办法与她终老,如果得以拥有来生,希望我能成为一道光,当一个温暖而勇敢的人,替她披荆斩棘挡风避雨,再与她相恋……」
即使知道是编撰的剧本,听完画家沉重的告白,大夥儿心中仍不免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空气搁浅在满地的心碎,令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不忍接过那幅画。
在这场失去人性的杀戮实验中,鲜血将每一个自顾不暇的灵魂,推入自私的疯癫。
这个世界坏人很多没有关系,但好人不能太安静,更甚而被坏人吞噬,成为另一种恶者。
尔後才是幽幽感叹,我的经济学大师亚当史密斯啊,这群活动组关主的演技能为系上赢来多少座奥斯卡奖盃啊,还算什麽财金投资供需曲线啊,投资他们就饱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