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恺并没有将讯息点开,河马没过多久捧着洋芋片吵吵闹闹回来,一边碎念:「我上次带来囤积的食物你都没吃,你这样人生还有什麽乐趣?」
「节制点,不要越吃越笨。」话一出口,苏恺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仔细一想,这句话的确也极适合另一个某人,只是他还没对她说过。没必要的话应该不要让此二傻再见面了,免得笨上加笨,笨成一团。
「你才应该多吃,吃笨一点,才会懂凡人朴实无华的快乐。」河马兀自说道,挨着苏恺的边上坐下,「你这次人怎麽那麽好,竟然肯主动帮宇棠解决困难。」
「这样就叫人好?那麽那些国际志工都可以当耶稣了。」苏恺嗤了声,不以为然。
河马没形象地哈哈笑了会儿,说:「对你来说人很好没错啊。承认自己是好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就觉得老天让我长得好看又蕙质兰心,真的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了。」
苏恺默而不语,河马以为他老样子发作,是对他沉默的吐槽,没想到随意往他一瞥,这人的视线并没有放在书上,而是凝视前方某一点若有所思。
「干麽?」
苏恺停了瞬,收回目光,「没事。老天又没给你脑子,还不至於太不公平。」
「你不要自己怙恶不悛就忌妒我。」
苏恺连和他辩驳的慾望都没有。不过河马这成语倒用得精准多了。
是啊,怎麽人这麽好,许是良心撞着胸口,平日怙恶不悛,终於意识到大三下学期了做人要积点德,才会一时……人这麽好。
他在心底轻轻滑过这个念头,视线继续回到书页上。
河马自讨没趣,却忽然想起:「叶孟斐好像要回来了。」
苏恺头也不抬,仅是拧眉:「这麽早?」
「人家是小公主,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啊。」
「哦。」他应一声,河马见他毫无兴致,也没有再多说了。
-
对於倪宇棠找到了房子,纪恬恬起初没什麽激烈反应。
「恭喜,你说这是单人套房,所以我不用跟你分租了?」那时见倪宇棠可怜兮兮,她义不容辞说需要的话她可以搬出宿舍跟她合租。好在目前问题有个完美的结尾,不过这也代表他们之後无法当室友了。
倪宇棠嘴里正塞满奶茶与珍珠,用力点头。
「其实你现在排候补,大二下学期应该还住得到宿舍。」原本租屋只是倪宇棠还没排到宿舍的避风港,然而找到房子之後,她竟然直接放弃了住宿资格。
「但也不能跟你住了。没关系,现在这间我觉得很棒,搞不好真的可以让我住到毕业。」她嚼一嚼蜂蜜珍珠答道,同时翻出手机里的房间照片推给好友看。
纪恬恬滑了几张,也觉得挺不错,又问:「你说租金多少?」
「一个月五千。」
「五千?」纪恬恬抬起头,美目瞪大,「水电呢?」
「含在里面了。」
「房间看起来很新颖,这个价钱不可能吧?你会不会被骗了,你合约有看清楚吗?还是这房子有什麽问题房东故意不告诉你?」纪恬恬激动起来,问题连珠炮轰了出来。
倪宇棠还真想了想,虽然以她和苏恺的智商落差,她被苏恺卖了还帮忙数钞票是确有可能,但苏恺不会,至少会嫌弃靠她赚钱是降低他的格调,而且河马同时也是苏恺的房东,两个人等於是在同一条船上。
於是她摇摇头:「不会啦,是认识的人介绍的。」
「你有认识谁这麽厉害租给你这个价格的房子?」纪恬恬一记锋利的眼神扫来。
倪宇棠一噎,知道纸包不住火,没迟疑多久乾脆老实答:「……苏恺。」
「苏恺?」纪恬恬再度提高了音量。
「嗯,我去捐血那天刚好遇到他,他家对面又刚好在出租。」
「难怪你放弃学校宿舍。你一次交代清楚吧,你跟苏恺到底还牵扯了什麽。」纪恬恬翘起长腿,端起审问的姿态。
倪宇棠总是很怕这种拷问情节,慌忙挥手撇清关系:「冤枉冤枉!就这样而已啦,这次真的是巧遇。」
「哦──等一下,你说他家对面,所以接下来你们就是邻居了?」纪恬恬沉思了一瞬,「别让他进你房间,你也别进她房间。」
因为上次大雨事件厘清来龙去脉後,她对苏恺的敌意减轻了些,这回再加上房子事件,苏恺也算是洗白了。
但不代表她就对他消除戒心!
「本来就不会啊!」倪宇棠哭笑不得,纪恬恬的思考逻辑怎麽越来越像高智熙了。而且看房子时苏恺已经……不,这应该不算进她房间吧。
说起来,很久没有和苏恺一起吃晚餐了,将来成为邻居,是不是重新有了机会?
「不会就好。」纪恬恬勾勾嘴角,算是消停了这场八卦盘点。
倪宇棠讨好地笑笑,转而提议:「恬恬,我想再去捐一次血,你要不要一起去?我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应该可以捐了!」
「捐血?不行,我有刺青。」纪恬恬亮出手臂处简约而不失典雅的狐狸刺青,「去年暑假刺的,一年内不能捐。」
「欸!好漂亮喔!」
「怎麽样,想不想也去刺一个?」
「想,可是我怕我会很善变,马上就喜欢新的图案。」倪宇棠笑笑。
「你善变?」纪恬恬哼了声。
倪宇棠跟着一凝。
老板的事,已经随着大雨和老放在架子上的玻璃瓶对纪恬恬简短提过了。
她在半年多前,也认为自己很专情。
但也许是从某一个因课业或活动而忙碌的时机点开始,锁在老板之上的枷锁似乎一步一步被挣脱,记忆中老板的容貌边缘已经不太锐利了,现在要她沿着细节描摹出老板的样子成了一道难题,更何况挤出一张具体的图案能够烙印在肌肤上。
老板俊逸的五官在倪宇棠的脑海中重组之後,化成了苏恺。
只是这些,她还没有发现。
倪宇棠对於老板的消逝感到稍稍惊惧,她对不起当时信誓旦旦要守着老板的自己。
她得到纪恬恬的允许,伸手碰碰刺青的黑色线条,并没有她以为的突兀的触感。
或许真的可以落一个老板,甚至一只玻璃瓶子。
但她似乎并未如想像中那麽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