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应该听过,云梦东部,也就是靠近东宁的边疆的庆州,有一寨,名为泉安寨,在当地势力极广,」邢叶低头握着白瓷茶杯,娓娓道来:「家父,是泉安寨上一任寨主,叶寒,在下本名叫叶玄。」
云若珝没有说话,静静的倾听着。
「家父虽为土匪,但却从不抢夺百姓财务,他曾说过……他只劫不义之财,所以他向来只打劫一些富商贪官之流。」
「然而家父的结义兄弟,也就是另外两名寨主,却总说家父迂腐,认为这样一个月能得的钱根本不够他们花用,家父每次听到,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辩解,他虽然知道两位兄弟对他不满,但他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不满到,要杀了他的地步……」邢叶的声音开始发抖,语声多了几分哽咽:「家父对於两位结义兄弟极其信任,所以当那两人联合设计谋杀家父之时,家父毫无防备,就这麽死在了,他的两位好、兄、弟手上……家母当时亦死在寨中。」
说到这里,邢叶已经泪流满面:「当时我碰巧有事不在寨中,才免於一死,但那两个……我的好义叔,派了杀手一路追杀我,我武功虽然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正当我走投无路之时,是那位老先生救了我。」
想起他被追杀的那段时间,每天都胆战心惊的四处躲藏奔逃,明明累得筋疲力尽却还要浴血和那群可怕的杀手奋战,如果说他那两个义叔只是为了斩草除根就能这麽心狠手辣,他完全无法想像,他的父亲和母亲,究竟死的有多麽凄惨……
云若珝沉默着递了一条帕子过去,眼神有些复杂。
「我当时被围攻而陷入昏迷,醒来後老先生告诉我,他已经解决掉了那几名杀手,他让我改名换姓,然後给了我一幅画像,让我来帝都寻清河公主求助。」
云若珝轻声道:「所以,你才用云磬雪的故事,故意吸引我注意麽?」
邢叶已经抹去脸上的泪水,点头道:「是,我在寨中,掌管情报收集,於是我就动用了手下仅存的势力,去查关於公主你的事,然後想出了说书这个方式。」
云若珝微微蹙眉:「最後一个问题,沈公子的身份,你如何查出来的?」楚宁晗说了,这件事被沈家和楚家封锁了消息,权贵们尚且查不出,那邢叶是怎麽查出来的?
邢叶朝云若珝扯了扯嘴角:「那些权贵对安乐公主的事,只是出於好奇,而且我听闻安乐公主性格鲁莽在帝都是出了名的,他们肯定觉得这样一个公主,她的消息必然瞒不了多久,也就不会费心思去查,而我……可是下了苦功去查,更何况江湖中人,不像权贵之家要顾忌身份和交情,打探消息自然更容易一些。」
云若珝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可愿意留在公主府?」
邢叶猛然擡头,睁大了眼睛:「公主……这是何意?」
「泉安寨主的仇,你想报麽?」云若珝淡淡的问。
邢叶身形一震,眼神坚定:「自然。」
「那麽,我助你报仇,但你,必须留下,替我掌控公主府的情报网。」云若珝盯着他,问:「你愿意麽?」
邢叶沉默不语,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云若珝也不催他,随手从袖中拿出一本还未处理的奏章,开始翻阅。
过了良久,邢叶擡起头:「在下可否请教公主一个问题?」
「自然可以。」
「在下听闻公主年方十四就开始辅政,请问公主,是为何?」邢叶看向云若珝,眼中带着一丝审视。
「百姓。」云若珝收起奏章,眼神认真,字字清晰的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万民,我身为公主生来享尽百姓辛勤耕种换来的荣华富贵,那就有责任护他们生活安稳。」
沉默良久。
邢叶的声音响起,他直直跪了下去,语气恭敬:「属下邢叶,见过殿下。」
云若珝眼中泛起一丝笑意,她伸手拉起邢叶:「邢公子不必多礼,以後还要仰仗公子。」
邢叶也回以一笑:「殿下客气了,叫我邢叶即可。」
云若珝走後,邢叶站在院中,擡头望向天空,洁白柔软的云朵在浅蓝色的空中缓缓飘动,看了让人心情也跟着变得舒缓。
其实他本来还在考虑着是否要留在公主府,看到清河公主在看奏章,忍不住问了一句,然而这位公主的回答,却成为了他下决定的关键,原因无他,就是那句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还记得从小时候,父亲就常常对他说一句话:「百姓辛勤耕种,他们每天都在为生活努力,我们虽然是土匪,却绝对不能抢这些为生活努力付出的人。」
虽然处境不同,但两人的心境格外相同──都是爱护百姓,有仁慈之心的人。
邢叶觉得,跟着这样一个主子,也许是很不错的选择,他望着天空,喃喃道:「爹,我遇见了一个人,是个身份尊贵的小姑娘,她跟你很像,都怜惜百姓,心怀苍生,我想我要是跟着她,你应该不会反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