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刚入学不久,一次回外婆家,外婆便带着顾一亭去收惊,说是收惊,顾一亭觉得更像问卦之类的,外婆每每遇事都找的乩童,把人家当成心理医生的用。
当时乩童看着她,神情凝重,顾一亭被看得慌,正想开口问「医生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绝症」时,乩童操着一口特别道地的台语问:「你是住在山上还是海边?」
顾一亭默了默,如实相告,「我住在山上和海边。」
乩童:「……」
後来乩童给了她个平安符,有没有用她是不知道的,毕竟当时乩童说顾一亭身上有些不乾净的东西,问顾一亭有没有什麽感觉,顾一亭茫然摇头,外婆在一旁用台语和乩童说:「这孩子从小就神经大条,迟钝,无感无觉的。」
然後两人便操着台语聊着「这孩子神经有多大条」的话题,顾一亭还坐在那,心中无数乌鸦过境,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两位大人自己听得懂台语。
她堂堂一个大学生、高知识分子,才不会相信这些神鬼之说,迷信,必须是迷信!不然她可不敢住学校了。
後来顾一亭对自己亲爱的母校的评价又多了一个:可能有点阴。话说哪个学校没点鬼故事呢,没鬼故事的学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间学校。
S大的操场正好在海堤的旁边,五月的风热烘烘的,走在海堤就像是站在烤箱的热风口,夹杂着沙子的海风黏腻,顾一亭伸手把被吹乱的头发往後拨,摸出了细碎的沙子,她熟练的将长发整成一束,用手腕上戴着的发带束起。
傍晚的操场可以看见许多球队在练习,如今正好是各系之间的盃赛进行的时节,球场上特别热闹,顾一亭眼尖,一眼便看见篮球场上自己直属学长的身影,此时学长正爆出一句粗口,反手把球一丢,走到场外,一抬眼正好对上顾一亭的视线。
顾一亭尴尬的裂嘴笑了笑,抬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
柯璿宇正因为裁判判他犯规而心情不佳,看见自己直属学妹也没给好脸色,「来干嘛?」
顾一亭顿时觉得自己拳头有些硬,「反正不是来看你的。」亏她刚才还想着要帮他加油呢,顾一亭没好气的朝柯璿宇翻了个白眼,没多看他便直接走向排球场。
远远的顾一亭便看见方颐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手机计时让大家轮流发球,顾一亭小跑着上前接过方颐的手机,「我来计,你也去练。」
方颐看见她依旧调侃了句:「我们球经大大终於来了,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
其他人听见忍不住笑,顾一亭挥着手让方颐赶紧去排队练球,「不用谢不用谢,让队长大大这麽谢我怎麽好意思,期末庆功宴记得找我就好。」
方颐一边跑向练习的队伍,一边回头笑骂着:「不愧是柯璿宇的直属,你们家的传统是不是厚脸皮?」
顾一亭不甘示弱,「都说物以类聚,你是他女朋友,我也不太好评价。」
方颐白了她一眼,「计三分钟啊,三分钟之後换练托球。」
比赛以三比二,政治经济学系胜利结束。
两方实力相当,比赛打得特别拉锯,顾一亭在一旁捧着板子记分,女排记分比较简单,因为身高的限制,非校队成员难打出扣球或是拦网这类的球,得分通常就是看哪方失误多一些。
除去对方失误,相对容易得分就是在发球了,方颐做为女排队长最神奇的就是她的发球,状态好的时候一发球就得分,状态不好一发球就失分,顾一亭看着记分表上方颐的失分栏位,五场比赛下来光是发球就丢了八分,一场比赛一个人能发几次球啊,八分委实是多,最後能赢全靠队友们力挽狂澜,当时顾一亭都想叫方颐下场别打了。
比赛结束後大家一边收操,一边讨论着今天的失误有哪里不应该犯的,顾一亭蹲在大家身旁,「今天有好几次扣球和吊球得分,这个部分是必须鼓励的,你们超棒,啊犯规失分的──」她挑眉,「大家自己知道啊,压线触网什麽的别再犯了啊。」
大家互相调侃着笑闹了起来,排球队无论女排男排的气氛向来好,就算失误大家也不太互相责怪,还会喊一声「Nomind」让失误的人不要太有压力。
顾一亭看着记分板上方颐的栏位,看着方颐欲言又止,她看上去与平常没什麽差别,但这已经是方颐第四次瞄向放在一旁的手机了,她平常练习的时候手机都收在包里的。
顾一亭想了很久,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
大家收操结束後,有人吆喝着一起去吃宵夜,顾一亭拒绝了,同年级的周临安笑着调侃说:「难得吃东西你不跟。」
顾一亭愁眉苦脸,「我今天早上起来量体重多了一公斤,晚上不吃,明天这一公斤就会消失了。」
「你这样减掉的都是肌肉耶,还不如去跑个十圈,去吧我们等你跑回来一起去吃宵夜。」周临安指着一旁的操场笑道。
「我是疯了吗?不对,你疯了,十圈四千公尺耶,你跑、你跑给我看。」虽然不是什麽值得骄傲的事,但她可是连测体适能的一千六百公尺都跑不太动的人。
周临安一歪头,「走啊,一起啊。」然後小碎步原地跑着,就一个刚打完五场球赛的人来说,她真的十分有活力。
顾一亭看她真来劲了连连摆手表示周临安脑子是热到烧坏了吧,後头其他人催着周临安赶紧走,顾一亭摆手让她快滚,「你等等点个冷饮,冰敷一下吧。」
周临安一边离开,一边对顾一亭竖起一只白嫩嫩的中指,顾一亭撇嘴,现在的人打招呼方式真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