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布扬起,船桅顶端插着蓝底金龙的旗帜,随风摇摆,约八十艘战船浩浩荡荡,往百济国的方向航行着。
温玉珩身披战甲,负手卓立船头,衣衫被吹得立立作响。暖阳从云层中冒起,照得大海一片金光,在金光笼罩下的他,巍峨耸立,晕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站在他身後的南宫昊宇,望着眼前的师弟,不禁感叹,战争真是最快的将人改头换面的方法,他现在能独当一面,不再是那个看到野猪要躲在他身後的小男孩了。
前往百济要有三十天航程,温玉珩与一众军士常在会主舱内进行会议,他在军中并不讲究,伙食与士兵一样。
温玉珩自小在外学艺,轩辕山又不准自带仆人侍候,从小就什麽都靠自己,所以他虽是出身自官宦权贵之家,却一点公子哥儿的习气也没有,後来学成归来,转瞬又出外闯荡和参军,反而在军中所受的影响颇深。从军之人,大都是粗野莽汉,说话大咧咧的,粗声粗气,为了融入其中,他也学着他们,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即使现在身居高位,要收敛习性,情急时还是忍不住脱口一两句粗话。
「报告将军,发现敌船。」了望兵在船桅上大喊。
温玉珩眯起眼眺望,不一会看到疏疏落落的黑点,渐渐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两方船队的距离逐渐拉近,了望兵目测,约有战船一百五十多艘,是他们的一倍之多。
「张将军和李将军,你们有什麽看法?」他转身询问两位将领的意见。
虚心求教,不耻下问,正是温玉珩的成功之道,虽然他的官阶最高,但因为年轻,而且擢升神速,很多人认为他是靠家族背景才能上位的,在一个靠建立军功为上的军营中,总是会有人不服的,他在到任梁洲这四个月来,进行过大小不同的河战,略有心得,但到真正的大海,还是第一次,河战与海战大不同,他一直以来都虚心的听从,两位驻紮在南海多年的老将领张怀安和尹予丰的建议。适度采纳建议,尊重老将领,而且他领悟力强,很快将船战的要令掌握并融汇贯通,已经这两个老将领心诚阅服,尽心为他效力。
「哼,这群番邦贼子,那些破船烂艇再多也不及我国设备精良的大战船。」尹予丰啐道。
「现在我们在顺风下航行,占尽优势,我们可以箭型列阵,集中兵力,冲开破口,乘势直取码头。」张怀安道。
「好就如张将军所言,这次我们定要将这班贼子的烂船,打个稀巴烂,让他们知我们金龙皇朝的厉害。」他这话以丹田气劲说出来,整条船的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再由传话的士兵们,将话大声的说一次,逐一传到八十艘上,众士兵喝采的声音此起彼落,声势浩大,士气高昂。
战鼓声有节奏的鸣响着,训练精良的龙军水师,立刻有条不紊的排列成箭型,以温玉珩为首的主战船高五层,载兵八百,这种大战船有十艘位於前排作防守用,中型战船三十艘,载兵五百,小型战船四十艘,全部都是设备精良的战船。
龙军战船女墙升起,两方进入射程范围,矢箭漫天互射。大部分的矢箭都被女墙隔挡,接着投石机发动,敌船的船桅都被撞断,一众海贼在船上争相走避,这时中型三层浆的战船从旁移出,收起风帆,战鼓节奏加快,浆手全速滑行前进,从则掠过对方主战船,以船头的金属头将敌方的船外的浆全部撞断,对方的主战船顿时失去大半战力。
小型战船在大战船的掩护下,快速的向船掷上油桶及火把,接着各大小船都搭上桥,龙军的士兵,士气高昂的冲上敌船,奋勇杀敌。
被烧着的船慢慢沉没,有大批的海贼跳海逃生,小战船早已经在旁预备,将这些逃走的贼子全部俘虏。
以温玉珩为首的战船快速的冲向敌人的主舰,搭上吊桥,南宫昊宇领着一众士兵一涌而上,敌军早已被打得溃不成军,无心恋战,看见跳水也会被俘虏,直接跪下投降。
两兵交战,一个下午便胜负已分,实是因为实力悬殊,百济国虽然有上百艘船,但是大部分船都是渔船改装,真正的战船只有三四十艘,而且装备落後,海贼在看到龙军装备精良的船队,士气已泄了一大截,根本无胜算可言。
温玉珩在百济国登岸时,百济国国君已在码头相迎,只见这国君,四支短小,身形略胖,方面细眼,对轩昂挺拔的温玉珩满面敬畏之情。
他们一直行至皇宫,百济的皇宫只能说是一间富有人家的豪宅,在大厅都设上矮几,席地而坐,和书已经议好,从此百济要对金龙皇朝俯首称臣,年年进贡。
一大清早,南北店门前排着长长的人龙,六个少年鱼贯的摃着米袋出来到店门前,堆成一个小山堆,月节将近又是派米的日子。
张杰与小桐一起盛米给排队的百姓,薛千柔在旁指挥场面,让派米活动流畅的进行。
看着男女老少开心满足的面容,薛千柔备感欣慰,这也是她坚持开米舖的原意,当初遇到阿远他们几个孩子,瘦如籘枝,她能力范围只能照顾到这几个孩子,但是世上还有多少孩子在阴暗的街角窄巷内饿死冻死呢?她想到这情况,心就像被凿穿了个洞似的,寒得很,所以,只要她有能力,她就要将善心发扬出去,希望受过别人帮助的人,将来也能帮助别人。
「快报,快报,打胜仗了,打胜仗了,温大将军大胜了百济。」报贩边跑边兴奋的大声叫喊,整条街的人听到,都大声喝采,欢天喜地。
薛千柔向报贩买了一份快报,马上打开急急的读起来,张杰也凑了过来看道:「温玉珩果然名不虚传,才两个月就打赢了百济,回来了,百济以後向我国俯首称臣,皇上还擢升他为正二品骠骑大将军,真了不起。」
薛千柔握紧快报,点点头道:「嗯,真的很了不起。」
小桐也凑过来道:「那他完成任务,是不是就要回京城了?」
张杰摸着下颔道:「应该是,这几天应该就有皇命召他回京吧。」
小桐雀跃的搂着薛千柔的臂膀道:「他走了,我们便安心了。」
薛千柔牵强的笑了笑。
「姐,聊完没,快过来帮忙啊。」阿远道。
三人连忙回来帮忙,薛千柔心不在焉的盛着米。
张杰抢了她手上的铲子道:「你在干什麽,笨手笨脚的,米都晒了一半出来了。」
「噢,对不起。」
「你怎麽可以这麽大声对姐姐说话?」小桐道。
张杰满面胀红的看着小桐,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小桐对薛千柔道:「你是不是累了,进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可以了。」
「是啊,大娘子,你到内堂休息吧。」阿远道。
薛千柔依言进去内堂,坐到茶几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棋子。
㗳,将一只白子放到棋盘中央,他是正二品大将军。
㗳,将一只黑子放到棋盘的一个角落,她是一名罪奴。
㗳,白子,他前途无量,而且未成亲,将来找他成亲的都是高官贵胄的大家闰秀。
㗳,黑子,她是一名已婚妇人,丈夫失踪後就被人谣传与他人关系暖味。
㗳,白子,他只是执着於以前未能得到的东西吧?
㗳,那她呢?她在烦恼什麽?
薛千柔失笑的望着棋盘上零零散散的棋子,黑子与白子,根本就是云泥之别,他现在可以对她好,但下一刻却可将她视若敝屐,到了那时她还有气力从新振作吗?
可是,最不争气的是自己,对他的温柔完全没法抗拒。即使这刻,虽然知道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远,但是她仍替他高兴,他不是一直想出人头地,证明给家人看,他的能力绝不输给他大哥吗?他做到了。
「萧夫人。」
「呀!」薛千柔手拍心口,惊悸地道:「你什麽时候进来的?」
「来了一会儿,看见你正在下棋,不好意思打扰。」李义站在内堂的门帘前。
「有什麽事?」
「我是来替温将军传话的,明天巳时三刻在南城门的桥头等,若不赴约,他说⋯⋯他会来你家抓人。」
「真是的⋯⋯」薛千柔撇撇嘴:「好了,我知道了。」
「那小的先行告退。」李义拱手作揖。
「嗯,好走,不送。」
薛千柔烦燥的把棋盘上的黑子狠狠的逐一掷在地上,道:「哼,霸道、横蛮、不讲理、固执、暴燥、冲动、好色、暴力⋯⋯」
李义回头,正好将这幕尽收眼底,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回到营裹,营内的人正在大口啃着羊腿,大碗的喝酒,营中一片欢乐,温玉珩与将士在营地外举杯同乐。
温玉珩离远的就看到他,招手叫他过来坐在身侧,问道:「都说了吗?」
他接过温玉珩递来的酒碗,喝了两口道:「说了。」
「她怎麽说?」
「她说知道了。」
「没有其他了?」
「没有。」
「没有问关於我的事吗?」
「没有,不过,我离开时,就听到⋯⋯」
「听到什麽?」
李义凑到温玉珩的耳边说着。
温玉珩正在举壼喝酒的动作凝住了,一直笑盈盈的面容僵住了,太阳穴青筋突现。
李义有趣的看着变成沙雕的将军,只有萧夫人的事,能让将军展现鲜为人知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