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懂这麽多法术,为何不整整大娘,她太可恶了,趁爹不在,就刻扣我们的用度。」小小的薛千柔仰面看着母亲。
坐在临窗处,正在缝制衣裳给女儿的芝兰格如笑道:「这个你也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薛千柔坐上娘亲的大腿上,搂着娘亲的柳腰道:「小红说银两少了,每季做衣服的布匹又少了,还有我最爱的芋泥苏饼也没得吃了。」
芝兰格如放下针线,捏了下她的小鼻笑道:「你最在意的,就只有那苏饼吧。」
薛千柔眼珠子朝天转了一下,嘿嘿的乾笑了两声。
「小柔你听着,我们拥有特别的能力,同样背负着相对的责任,这种能力绝不能用在伤害人的身上,否则必遭反噬。」
「反噬?」
「就是你如何用灵力伤害别人,这些伤害多少会回弹到你的身上,同样,如果你用这种力量帮助别人,相应的好事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娘亲,你有试过吗?」
「有。」芝兰格如耀目的双眸,瞬时失去了光彩。
「是做好事还是坏事?有什麽事发生?」
「我伤受了别人,而我也因此失去了心爱之人的心。」
薛千柔似懂非懂,但她机灵的知道不该再问下去,将头埋进娘亲的胸脯道:「娘亲,你最爱的人不是我吗?」
「是的,现在就是你了,後来我又用帮助了人,所以我能在这里与你安宁的过日子,所以你的能力不要随便用,娘亲的愿望只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做一个平凡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红说,做女子的都无法自由自在的生活,长大後就要嫁到夫家,照顾夫的一家老幼,迟些生孩子又要照顾孩子。」
「小红说的也是对,但娘指的自由是这里,」她手覆着薛千柔的心道:「你的心要留给自己,即使身不由己,你的心还是自由的。」
「这是什麽意思?」
「长大你就会明白了。」母亲慈爱的爬梳着她乌黑的秀发。
「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薛千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月白纱帐,长而浓密的睫毛搧了两下,每当她生活不顺时,就会梦到娘亲,她已经好久没有梦到她了,再闭上眼,看能不能重回梦中,一会儿,叹了口气,还是起床了。
拨开纱帐,转了几下脚腕,穿上绣花鞋推开窗户,清新的青草花香扑鼻而来,她来了啸天堡已经有三天了,这庭园的景色多年来都没有变,两旁种了桅子花和两棵槐树,简单宁静。
「起来了?腿可以行了?还有没有头晕?」陈嬷嬷捧着水盘走进来。
薛千柔忙走过去想接过水盘,陈嬷嬷拍开她的手道:「这些粗活你别争着做,好好的休息。快过来梳洗,今天堡主精神些,可以见你了。」
「好,我马上来。」
薛千柔那天在森林晕倒後,醒来就已经在啸天堡了,陈嬷嬷看到她时真是悲喜莫名,唠叨她离开了这麽久都不来探望她,再来时却又像第一次时,被人抬进来。
吃过大夫的药後,身体已经好转,脚的扭伤也不算严重,今天已经能自己行了。至於为什麽吐血,大夫只说可能是急怒功心或大悲大喜都会发生,给她开了一些安宁静神的药。
她当然知道吐血的原因,如果吐两口血可以替刘大叔报仇,这血吐得也值。
边走边想,已经来到傲堡主的主院落,她让门卫通传,来到偏厅,看到原本壮硕如牛的堡主,这时脸颊廋削见骨,神色萎靡,挨坐在软塌上,傲少陵坐在他身旁扶着他。
傲大海看到她,微微抽起嘴角,算是笑了。
「傲堡主。」
看到傲堡主这样,薛千柔当真感到人生变幻无常,一年多前来喝他们的喜酒时,声如洪钟,精神饱满,那时的她也是无忧无虑,萧大哥也还在,可是现在却什麽都变了。
想着这些眼泪忍不住淌下,她别过脸将泪水拭去。
傲大海指指身旁的椅子,声音有点沙哑道:「丫头,坐近些。」
薛千柔依言坐了过去。
「怎麽就只有你一个,萧楠呢?」
薛千柔一面为难,她实在不知该不该这个时候再增添他的担忧。
「说实话,我都走到这里了,还有什麽看不开的?」
薛千柔想起沈奇之的嘲弄她不会说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放心,萧楠不会那麽容易死的。」
傲少陵道:「爹,差不多了,大夫说你要多休息,我扶你回房吧。」
傲大海道:「以後有什麽事要帮忙,你尽管找少陵,论起辈份,他该叫你声师母。」
傲少陵皱眉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她不是萧先生的义妹吗?」
傲大海道:「是啊,不过上年他们成婚了。」
「萧楠不在,你要多多照看师母。」
「知道。」
「好了,丫头,在这里你喜欢待多久都可以,当自己家可以了。」
「多谢堡主。」她站起来目送堡主离开,看着那佝偻的背影,百感交杂。
薛千柔继续坐在偏厅,等着傲少陵出来。
不一会,他出来了,没有看她一眼,往外走。
薛千柔不禁小跑步的追上他:「少主,等等。」
他停定转身,还是一个表情,就是无表情道:「什麽事?」
「我想知道堡主怎麽会这样?是什麽病?」
「十天前他吃饭时忽然晕倒,然後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大夫只说他长期积劳成疾和心中有郁结所致。」
「所以,堡主无法回复当初了?」
「大夫说若能好好休养,还可以多活两、三年。」
「怎会这样?」
傲少陵默不作声的望着刚才堡主坐的卧塌。
尹堂主迈过门槛而入,道:「堡主的郁结累积多年了,当年夫人难产而殁,他一直也无法走出阴霾,但为了啸天堡为了儿子,他强挺下来,後来⋯⋯」
他睨了一眼傲少陵,续道:「少陵又因为与各堂主意见不合,离家出走,独自闯荡,多年没有回家,堡主日牵夜挂,堡里繁重的事务又没有人分担,结果⋯⋯唉!」
傲少陵还是像冰雕一样,没有半分表情。
薛千柔苦恼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尹堂主道:「还有办法,只要找到紫墨冰莲就可以了。」
傲少陵转头看着尹堂主。
薛千柔道:「是那传说中的仙药?能解百毒,延年益寿,更能改变体质,配以各种珍贵的药材,更能将乐效扩至最大。」
尹堂主点头笑道:「萧夫人挺有见识的。」
薛千柔笑道:「我听萧大哥提过,这种植物应该是生在湿而阴暗的地方,长年不见得光。」
听说这冰莲可以让疗癒疤痕呢,这句话她只在心里说,大哥这些年一直找着这药,就是为了她,她背上的伤虽说已好,但有时还是会隐隐作痛。
尹堂主道:「是的,当年我们有一起研究过,这花最可能出现的地方是南海,可是这几天我寻遍南海多处,却仍未找到。」
薛千柔摇头道:「不是,萧大哥这几年一直研究典藉,最後断定最有可能地方是关中。」
尹堂主道:「关中的什麽地方适合这花生长?」
「黑雾沼泽。」一直沉默的傲少陵道。
两人沉默起来,薛千柔看着两人的气氛,一下子跌到冰点。
「我去收拾行装,马上出发。」
尹堂主大喝:「不行。」
「堡主只有你一个儿子,这森林极为危险,你不能去。」
「尹叔叔,你好好的照顾阿爹,我很快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尹堂主道:「唉,这孩子一旦决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薛千柔问:「黑雾沼泽是什麽地方?」
「那地方漳气弥漫,遍布毒蛇,进去的人即使能够走出来,最後还是毒发身亡。」
「竟然是这麽危险的地方。」
「唉,只希望他能安全的拿到那神药。」
***
傲少陵单骑来到城堡门口,看到薛千柔身穿男装背着包袱站在城门等候。他没有理会,径自向待卫点了点头,城门缓缓开启。
「傲少陵等等我。」
他俯视着她道:「什麽事?」
薛千柔递手给他道:「拉我上马,我们一起去。」
他面无表情的道:「回去,别碍事。」
「我不会碍事的,我可以帮你的忙。」
「你能帮什麽忙?」
「喂,你别这麽轻视女人可以吗?森林那几具屍体,你也见识过。黑雾沼泽的蛇一定比那森林多,你知道我的本领,你想蛇儿成为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敌人?」
薛千柔见他没有动作,便自己爬上他身後的马背。傲少陵看她爬得将跌就跌,有点无奈的扶了她一把让她上马。
上了马後,薛千柔继续道:「况且,傲堡主对我有恩,这事我怎样也要管上了。」
「坐稳,抓紧。」傲少陵提缰策马。
薛千柔轻轻抓着他背部的衣衫。
城门一开,马匹奔驰出城门,薛千柔呀了声,忙搂着傲少陵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