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丰医院VIP健检中心今天戒备森严,院长与各科主任都到齐,却只有一位顾客,严金水一年入院健检一回,每次都要在这里住上一晚,而这段时间健检中心不接待其他人,出入以最高规格控管。医院每年都会根据去年的健康数据,挑出特别需要注意的项目,聘请国外的专家到院主持严家大家长的精密身体检查,由於严金水去年出现过几次心悸情况,今年的重点项目便集中在心脏科。
经过一天的密集检查後,王雅贞陪同丈夫在VIP病房里等候各科医师会诊以後入内报告,严金水翻阅着报纸,她则在一旁看杂志,丈夫注重养生,健检的这两天,禁绝所有公事打扰,没有电话也不看讯息,王雅贞带着儿子回严家前,都是冯秋人陪同顺道接受检查,但她却不太受得了没有电视、电话,不能对外联络的状态,也因此什麽事情都抢着要黏在严金水身旁的二房,唯独健检这事乐得丢给王雅贞。
王雅贞社会经验丰富,跟在老霍夫曼身边多年,深知此时与外界隔离的重要性,毕竟严金水健康出现一点小状况,都有可能造成股价波动,影响公司市值,所以既不让人外传,也不准外人打听,主检大夫是外国人,每年都不同,财经新闻的记者们也无从打听消息,其实国内大多企业主多选择到国外健检,省去许多麻烦,但严金水自从丽丰医院成立,就打着将世界最先进的设备与疗法引进国内的招牌,他自然要以身作则,在自家医院健检。
健检时,只有他们两人相伴,气氛宁静而亲密,与随时有人进出的家里有如天壤之别。
「昨天进来,好像没看到立言?」严金水突然提起。
王雅贞自有管道掌握儿子的动向,却未必都会让丈夫知悉,说起来,她非常不满儿子做的隔离决定,伊莲娜还在国内,把人家放着算怎麽回事?但不管如何,在丈夫面前还是要保着儿子。
「他前阵子工作太累,我劝他休息一段时间,他倒是听话,这两天就不进医院,在家里处理公事。」
严金水放下报纸,「他跟伊莲娜进展如何?我们年底去纽约,也该跟霍夫曼那边把事情定下来。」
又是王雅贞心里的另一根刺,她气定神闲的说:「是啊,我看是挺顺利的,要不然伊莲娜不会一直留在立言身边不回去。」
「伊莲娜她爸心里怎麽打算的,我很清楚,把立言变成女婿,又是家人又是员工的,死死绑牢他,哼,说穿了不还是要利用立言的能力?」
王雅贞心里一跳:「你不愿意?」
「时代不同了,什麽门当户对,什麽家族联姻的,我们老的想要,孩子们会愿意吗?我严金水,还不用巴着他霍夫曼。立言要是喜欢伊莲娜,我不会反对,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他顿了一下说:「再说,立言最近在开发那边表现不错,做事管人都很有手腕,投资那块眼光又好,医疗这边的规划格局够大,这麽好的人才,不自己留着,难道要白白送人?」
立言在严家的立足点晚二房许多,他们母子一直战战兢兢的,听到丈夫对儿子的赞赏,王雅贞自然很高兴,但在明白儿子心意以後,她想促成两家联姻,也只能靠严金水这边,丈夫出乎意料的开明,倒教她不安。
「立言在诺登·霍夫曼那里磨练过,才有今天的才能与眼界,不管他娶谁,到底还是要为自己家人效力的。」
严金水挑了挑眉,目露精光:「这麽多年了,你的心还是向着老东家。」
「怎麽这麽说呢?我人不是都嫁给你了。」
「当初是他们不要立言的,现在反而要抢回去?」
「Frank,」她唤丈夫英语名字,这也是两人最初认识时习惯的叫法。她是美国华侨,母语是英语,这些年虽然刻意训练标准中文,但只要心情有波动,还是会脱口而出以母语说话。「你答应我不提这事。」
严金水对这一面的王雅贞毕竟是怜惜的,他语气放软道:「你愿意接受伊莲娜,表示对过去是真的放下了,这点我信任你,但你比我清楚,霍夫曼一家子就是犹太狐狸,立言现在是我的儿子,除非他自己愿意,谁都别想利用他。」
她静默许久,最後说:「谢谢。」
他摇摇头:「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但你也要记得你自己是什麽立场,年年做检查,即使医生不说我也知道,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等那一天到来,我会给你们母子一定的保障。」
王雅贞垂下眼睛,明白丈夫的意思,他有情有义,她便该知足、心怀感激。
当年若不是他出手相帮,她无法从纽约那麽难堪的局面脱身,没有他的相挺,她也无法在这麽多年後还能抬头挺胸的与霍夫曼家应对,她应该知足⋯⋯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