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着东段丽江的酒楼上,一道青衣身影懒懒的倚窗而坐,眼睛望着窗外、手指习惯性的摸向桌面上摆着糕点的位置,而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咦?吃完了?」
苏景竹回过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那盘绿豆糕被她吃的连渣都不剩了,「小鱼儿,再来一盘。」她朝外头喊着。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二闻声推门而入,「少主,凤少爷吩咐过了,这点心只能让您吃三盘,再多便不能给您了。」
她哀怨的目光看过去,小二只有飞快的收拾好桌上的瓷盘、茶水赶紧离开,「明儿中秋今天外边忙,少主您稍等,小的再给您砌上一壶好茶。」
「小鱼儿…喂……」她还没来得急喊住人就跑了。这到底谁才是你们的少主呀!何况现在已经是未时,酒楼一般会生意冷清些哪里忙了。
整个人半卧半躺在坐榻上,她这才赫然惊觉原来明天就是中秋节了。都说月到中秋分外明,一夜乡思几处同,往年的这个时候她都是跟暗阁里的师父、师兄姐、叶姥姥以及其他人一起过,不晓得今年能不能跟自家兄长一起赏月吃月饼呢?
因为她来到江南的关系,今年丽城苏宅的中秋就比往年还慎重许多,在皇城的时候还有叶姥姥操持着祭祀要准备的事务,然而现今只有汀兰与晴冬两人要准备那些繁杂的东西,所以今日她乾脆手一挥让星斗、星灿两人也去帮忙,伤势未癒的她只要乖乖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就好。
想起入城那天从金玉阁离开後,上官莲溪跟着他们一路走一路介绍着丽城里大大小小有名气的铺子、哪儿有好吃、好玩的他如数家珍,直到时近黄昏他才将她送到丽城苏宅门口。这几日她倒是不曾见过他半面,看来他的确是没有她自在逍遥,忙碌的很。
「想出去玩儿哪!怎麽办?」翻了一个身趴上窗缘,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跟被禁足没两样,自家的狐狸师兄已经警告过她千万不准一个人都没带就在丽城街道上乱跑,否则……
那未尽之言怎麽想都不是好事情。
「呃…那是……」趴在窗缘上的她突然看见街道上的人一张两世以来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清冷眉目、精致脸庞,虽仅仅只看见那人侧脸,但是她却十分确定那人就是她与苏景兰一直在寻找的人──欧阳润。
「润───」
顾不得云从凤说过了什麽不能妄动内力的警告,她一个跃身就从三楼的厢房翻到屋檐上,而小二端着茶水进房时只见到苏景竹在屋檐之上那动作帅气的一跳,他心瞬间凉透了。
他们的少主不是还伤重未癒吗?
在现在她真正需要用到内力的时候,苏景竹才明白自己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内力在丹田的位置倒还好,但是运行到心脉的部分简直是窒碍难行,就像是有人拿针戳着经脉内部,光是从镜花水月的三楼跳下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能让她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却还是坚持朝那人的方向追过去。
「润──小润───」她追着前方那道灰衣人影放声大喊,可是在人来人往的闹街上一出口就像消融入了周遭的鼎沸声中,根本不能让那人的身影停住。
「欧阳润───」内力运转不过一条街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到达极限,深吸一口气喊出那人名字後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青石路上,心口一阵剧痛,殷红血液从口鼻流出,她只能勉强将身体撑起来眼前却是模糊一片,而在陷入昏迷之前她似乎听见耳边有人唤她「竹儿」。
同时间,像是听见了什麽一样,灰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不到那两人熟悉的身影,平淡无波的眼中滑过一丝失落,复而转头前行离开了陈桥边。
「十四叔,你说这武林大会会有多少江湖中人参加?」陈桥街上一名白衣少年问着身旁的紫衫男子,「为何莫扬也会收到武林帖?」
「莫扬身为苏记商行的少主,商行底下也有做镖局生意,还与神剑山庄的庄主有所往来,或许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他话说一半发现自家小侄视线落在一旁的小贩身上,眉头一皱,「煌儿……」
「老板,来两碗咸的豆腐花。」白衣少年非常熟练的点了食物,付了钱之後将其中一碗递给自家皇叔後自己就吃了起来。
男子只有看着那一碗花花绿绿的诡异食物发愣。
「这个很好吃的,那时候在慕城里莫扬带我吃过。」
闻言,宇文瑾额角青筋微微浮现,随後又让他压抑下去。的确,将人给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少年教导,就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瞧瞧他的皇帝小侄都学了些什麽。
「十四叔,你不吃吗?」
活了二十年没吃过街头小吃的人看着少年那疑惑的眼神,暗叹了声,抬手将碗中的豆腐花一口气灌下。这味道…他实在不晓得该说好还是不好。好吧!大约他已经过了那好零食的岁数。
找了间茶馆坐下,他们没选择二楼的雅座,而是就坐在一楼靠门边的位置,桌子旁的窗还能看见街道上来来去去的行人,店内不少剑客打扮的人跟他们一样选择坐在一楼大厅,只为方便打探消息。
「哎!听说梧桐宫那斯出自西北苏家,这次西宁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在靠一楼大厅的位置上,一个身长两米、腰缠两把流星锤的大汉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大嗓门说道。
这一说,原本还有些吵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那大汉却像没有发觉一样继续跟同桌的说话。
「他娘的西宁还说啥丞相得病挂了,明明一具屍体让那化屍水给毁的七七八八,这不是死在梧桐宫手里谁信,看那群蛮子还敢不敢再犯我龙腾。」
「嘿!老兄,西宁丞相让化屍水给化了那是梧桐宫的事儿,这跟咱西北苏家有何关系啊?」隔壁桌一个拿刀的江湖人问出茶馆内绝大多数人的疑问。
那大汉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向问话的人,然後又巡视了周遭一圈发现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享受了一番众所瞩目的感觉後他这才将事情缓缓开口道来,「谜楼知道吧!那个这一年来新兴起的情报楼。」周围大多数的人都点了头,这谜楼也不晓得什麽时候建立的,但是就在这一年逐渐出现在众人眼里,风头还有压过暗阁的趋势,不同於暗阁只能用银两换消息,谜楼可以用银两买消息,还能用条件换消息,甚至是消息换消息。
「上回老子有个朋友就跟谜楼买了消息,是跟西北那一点破事有关的,其中就有一条是那西北第一参谋苏子宁在回出云城被刺杀的消息,你知道怎了吗?那苏子宁差一点就翘辫子了,事到关头还是苏记商行的小主子帮他挡了那一掌,当时要不是梧桐宫的人来救,只怕早死在出云城外了。这西宁丞相会死要不是梧桐宫给苏子宁报仇是什麽?」
宇文瑾手里的杯子在听见苏记商行的小主子受伤那句瞬间被捏爆,就是宇文煌也在一瞬间失了神。
「那苏洛没事吧!」苏记商行在民间的名声着实不坏,自然也有不少人关心这问题。
「不晓得,听说在出云休养了好一阵子,但有圣手亲自照料应该是没啥问题吧!」
「叔……」在白衣少年目光从大汉转向自家皇叔的时候,却见男子的视线落在街道那一端,一个青衣少年跪倒在地口中还不断呕出鲜血。
「莫扬───」他惊呼道。
比他声音还快一步的,是宇文瑾冲出去扶住青衣少年的动作。
在丽城东南静谧的一隅,一黑一蓝两道修长身影正倚在苏宅外墙边上闲聊。
「明儿就是中秋了,打算怎麽过?」
蓝衣俊秀的男子看了身旁人一眼,「跟谁过都行,就是不会跟你过。」面上虽无嫌弃,可语气已经充分显现。
「啧啧…我说你这态度真让人伤心。」上官莲溪随口调笑,手上的瓷瓶被他上下抛着玩,「你说我若邀竹儿到天盟过节她会来吗?」
「不会。在那ㄚ头心里中秋佳节自然是要与亲人一起过的。」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反击回去,却见上官莲溪一脸的落寞,又道:「你不是还有师父与师弟吗?ㄚ头这些年也是这样过的。」
黑衣男子自嘲一笑,「也是,没道理没了家人我便活不下去,这些年来我也过得很好,不过……」他突然一个转身手撑上苏宅外墙将蓝衣男子困在石墙与自己之间,「真不能把你家竹儿借给我过节?」
蓝衣男子的回答是抬起一脚、狠狠的往上官莲溪的下腹部踹下去,若非後者躲得快这一下可有得他受。
「喂喂喂!你这是要来阴的吗?」他难得露出大男孩似的笑容边说边退,就在眼前人欲出第二腿踹他的时候突然胸口一痛整个人忽然弯下腰去。
「上官,怎麽了?」云从凤见状不敢再闹,两步上前抓起他的手压上脉博。
一丝鲜血从嘴角蜿蜒而下,上官莲溪阖上眼仔细感受着身体里虫蛊的存在,「不是我,是竹儿。」像是想起什麽,云从凤脸色也变了。
「能找到她吗?」
闻言,黑衣男子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刀刃部分乾脆俐落的往手心一抹,成串的血珠子就这样从掌心落下……
身为龙腾最高位的掌权者,宇文煌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慌张的情绪,继位前没有过、继位後更不可能,可是现下这情况他只能在房里看顾昏迷的某人烦躁的在屋里兜圈子,等去找大夫的十四叔回来。
『莫扬,十四叔若想让武林中人归朝廷所用,你觉得能用什麽方法?』
他想起在苏景竹离开皇城之前,他问过的这个问题。
『江湖归顺?煌儿,你跟瑾大哥的脑子昨晚该不会让门板夹到了吧!』抱着一个大碗,苏景竹一汤匙挖起淋着炼乳的剉冰,『江湖自有江湖的体系,朝廷若想插手着实是吃力不讨好。』
没理会青衣少年说的让门板夹到,他拉过自己的圆凳子坐到不着调的师傅身边,问:『这事不成吗?江湖有什麽规矩?』从出生後几乎没离开过皇宫的他自然是对江湖有着万分好奇,虽然没有什麽仗剑江湖的侠客梦,但也是有过义结金兰、轻裘快马的壮志豪情。
『现今的江湖白道以神剑山庄的慕容家为首,若想有一把衬手的武器,除了兵部外最好的工匠就属神剑山庄,另外又有嵩山、华山等五岳一派,少林寺南北的少林武学,丐帮等这些流传了上百年的江湖老门派,除此之外青桐派、百花殿、药王谷也是百年来的大门派。』
『既然有了白道,那黑道呢?』他问出口的时候却见少年嘴角抽了抽。
『江湖人不称黑道,而讲暗道,毕竟暗道干的事情多少都有那麽见不得光。』再挖了一口冰放到嘴里,等觉得甜够了苏景竹才继续讲,『暗道上有三大派,其余小帮多半奉这三大帮为主,暗阁、天盟、梧桐宫。暗阁主要做情报生意与买凶杀人,梧桐宫则是专司杀人生意,至於天盟以做生意为主,主要贩卖盐、煤这两类。
但无论白道或暗道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祸不及亲、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样简单俐落粗暴的方式,就是江湖的铁律。』
宇文煌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十四叔说过暗道这三大帮梧桐宫是他最要铲除的,而後就是天盟与暗阁。』
『如果瑾大哥真有这样想法,那我还是那句话。』青衣少年做了个门板夹头的手势,逗笑了心情有些沉重的少年皇帝。『如果没有这需求,就不会有这样的生意,要梧桐宫不存在,很难。』
『暗阁自然也是一样的,只是暗阁有底线,龙腾三品以上高官他们是不动手的。而且……』苏景竹停顿了一下才说:『有传言道暗阁其实是当初夜王手下的暗部,在夜王离开後才转为江湖帮派,所以基本上暗阁是忠於皇室的。』
『真的?』宇文煌眼睛都瞪大了,这样的传言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青衣少年耸耸肩,不置可否。
『那天盟呢?他们贩卖着朝廷禁止的货品,这样的帮派难道不该铲除吗?』
『你知道天盟去年秋季曾与我们商行买了一批粮食与种子吗?』少年师傅一脸云淡风轻的说着他不晓得的事,『去年闽粤两地因为天灾收成极差,天盟的地盘除了江南外还包含了这两个地区,寒冬时便有消息传来天盟做主分发了一些食物让两地灾民得以温饱,种子也是让他们在来春时节可以耕种。』
『我…我记得朝廷有拨银两……』对於这篇折子他还是印象深刻的。
『拨银两又如何?层层剥削下来能落入灾民之手的又有多少?就算现在宫里那位能将政事处理的好,但却无法阻止人性中的贪。』苏景竹的脸上没有嘲讽,只是对於人性的无可奈何,『不管白道暗道,只要是帮派所在的地区百姓若有问题第一时间还是会寻求他们的协助,只因为这些帮派比官府这种官僚体系还多上了几分的人味。
曲水地区连年水涝、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官员却跟朝堂说只是小灾小祸,若是没有天盟在暗地里相帮,只怕这些居民早闹起来了。而对於曲水的百姓来说,天盟,就是他们的天。』
『煌儿,你说这样的帮派,该铲除吗?』
虽然青衣少年吃着冰、咬着汤匙询问的样子很可笑,但是他却半点笑不出来,因为他根本无法给这个问题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一路走来我看到了很多,莫扬,我还想再见你的时候与你讨论呢!」宇文煌坐在床缘看着昏迷的青衣少年说着。他很清楚,自家皇叔要的是全权掌控,而莫扬想的,却是朝堂与江湖的平衡,他能做到的就是从中取一个平衡点。
对於最近时常昏迷的人而言,眼前一片黑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只是黑夜总会过去,然後迎来白昼。当苏景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点温热的触感正搭上她的脉搏,而这手指的感觉并不像是自家师兄,所以她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便突然暴起,右手直接要掐上那人颈子。
「莫扬!别───」
少年清朗的声音并没有喊住她,而是一旁男子一个俐落的擒拿手让她整个人撞到他怀里。
「我说靖卿,你捡到的这人未免也太凶残了些,你留在身边不会怕吗?」靠着友人出手才勉强闪过的医者用着调侃的口吻道。
「竹儿,你有伤在身,让这家伙给你把脉,别闹脾气。」
宇文瑾才刚放开苏景竹手腕,却见少年摀着胸口又是一阵好咳,而且身子还不断颤抖着,只得拿出那件黑貂披风搭在他肩上让人靠在自己怀中而非是僵硬的床头木。
「不要,我没事……」她摇摇头,挣扎着要下床,却无奈身後那人大掌跟枷锁一样牢牢扣着她,「瑾大哥……」
「小鬼的伤不轻啊!心脉有损哪,真不让我把个脉?好歹我小药仙的名号在江湖挺响亮的。」望闻问切,凭他的基本功要看出眼前人的问题还算是小事一桩。当然,只要眼没瞎的还能看出好友对这少年的异常在意,没见一旁小皇帝脸都变了吗,难道他们宇文皇室喜欢男人已经成了惯例?
苏景竹头一撇,连理都没理他,听着耳畔心音越来越大,她才抬头看向窗外。下一刻从窗户跃进来两人让其他三人在一瞬间都愣了愣。
「竹…主子,你没事吧!」一翻入窗就见到当初在柯府那夜见到的男人,上官莲溪反应也很迅速将即将出口的竹儿改成了主子。
「不是让你别妄动内力吗?难道真想年纪轻轻就留下暗伤?」跟在上官莲溪身後进来的是云从凤,当他看见自家师妹背後倚着的是谁时脸都黑了。几步上前,巧劲一使就将人从宇文瑾手中抱了出来。
宇文瑾看着被抱走的少年眸光暗了一暗,面上却未有任何表情,「就算你们是莫扬的人,但在我的地盘是否该守我的规矩?」
「瑾大哥,谢谢你,很抱歉。」
从云从凤怀里下地,苏景竹向宇文瑾行了个礼,披散而下的长发对比着不过巴掌大的苍白小脸着实容易让人心疼,只见宇文瑾看着她长叹口气後就像放弃了什麽一般,「罢了,随你。」
「南渊。」她轻声唤着,目光却落在上官莲溪身上,「帮我跟他说一句,我见到她了,就在丽城里,依然是高中时候的模样。拜托,这件事很急。」
因为房里每个都是人精的缘故,她只能说这麽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请上官莲溪代为转达苏景兰,她觉得在武林大会之前她不会有踏出苏宅的机会了,光看她身後云从凤快要捏碎她肩膀的力道就可以知晓。
会意了的上官莲溪点了点头,转身就跳出窗户走得乾净不带一丝云彩。
「我说那个小鬼,你的伤……」温靖怀觉得他身为医者应该要再做一点争取。
「不劳小药仙担忧,从凤自会好生照顾师弟。」云从凤冷眼扫了宇文瑾一眼,抱起自家师妹人也同样走窗子离开,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宇文煌与温靖怀,还有从见苏景竹受伤起情绪便不太正常的宇文瑾。
「十四叔,你是不是……」喜欢上莫扬了?
「我喜欢他吗?」坐在床头,他缓缓握紧方才扶住青衣少年的那只手,纵使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爷也有不确定的时候。
原来,从初见时的狡黠、再见时的聪颖、三见时的潇洒随性,他的聪明才智、他的爱玩爱闹,那一幕幕的相处早已烙印在他心上,近两个月未见并没有淡化这份记忆与感情,反而在今日见到他那样不堪一握的脆弱後化成全然的疼惜,这…就是喜欢吗?
但…能喜欢他吗?宇文瑾想起少年不明的身分来历以及自己背负着的责任又不禁自问着。
「没关系,叔,想不透就别想了,反正往後日子还长的,莫扬是我的师傅,跑不掉的。」看见宇文瑾面上的为难,宇文煌很体贴的说着。见自家侄儿蹲在身前清亮眼神看着自己,宇文瑾伸手摸了摸侄儿的头,点了头。
「叔,我想莫扬了。」突然,少年的眼又更亮了,「咱今晚就去他那儿住好不?」从没有过朋友的他如今得了莫扬这麽个亦师亦友的同龄人,一个多月未见实在很是想念啊!
「明日便是中秋,景竹也是要同他府中的人过,我们过两日再送上拜帖。」他看着宇文煌,现在还同他亲近的亲人也只剩下他了,「我们明日就在这院中赏月可好?」
宇文煌同意了。温靖怀却觉得自己实在是这间房里多余的存在,话说,他到底是为什麽要贡献出自己的房子还要被人这样的无视?
当星月高挂,大街上因为中秋而到处结彩装饰、丝竹之声不绝於耳时,苏宅里也是热闹的,唯有苏景竹的院落安静许多,因为他们的主子在下午回来後就被凤少爷灌了一碗有着安眠疗效的药,人睡到现在还没醒。
就是这样悄然无声的环境那被推开的房门声音便格外响亮,但却因未曾出现的脚步声让内室的晴冬与梁柱上的汀兰同时警戒起来。
然後,一身夜行衣手上还提着食盒的男子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来看我家的笨猪仔,两位可否给我一点空间?」
汀兰从梁柱上翻落下来,看了一眼夜半访客後人就往外头走去,晴冬却皱眉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子,想着晴芷说过的少主的兄长,「兰华君?」
「我比较喜欢你叫我苏景兰。」他笑笑。
见状,晴冬行了个礼後也同样离开内室。毕竟凤少爷只有吩咐他们看好少主别让人跑出去,却没有说不能放人进来看少主。
直到两人的气息都远离了,苏景兰这才放下手上的食盒坐到床缘,看着自家妹妹一个月来消瘦了不少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想知道这张不大的脸上到底还剩下多少的肉。
「唔……哥?」从混沌中醒来的人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瞬间以为是自己还在做梦,然而捏着自己脸颊的手突然间变大力了,「疼……」
「怎麽,知道不是梦了吧!」
好吧!自己哥哥还是很清楚她在想什麽的。
「哥,你找到润了吗?」坐起身子,她见到兄长头一件事就是问这个。为了这个,她一回来的时候就让星斗星灿回去梧桐宫了。
叹口气,苏景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让她只能靠在他肩上看不见他的表情。
「哥?」
「笨ㄚ头,就为了这个你让自己伤成这样子?你晓得我知道的时候有多担心吗。」他语气不再是平常那般痞气洒脱,而是浓浓的担忧与後怕,「我已经没有了润,难道你要我连妹妹都没有了吗?」
他的话让苏景竹红了眼眶,「对不起……」
苏景兰没有再开口,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又搂紧了些。
外头,三更鼓过。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决定在十五元宵前把现有的存稿全部贴完
嗯…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到星期天每天都会贴文XD
还请看倌们多多指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