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以为,正义必胜,只要忍受过程那些鬼话和羞辱,司法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无谓的坚持,害得阿姨丢了工作,被人们指指点点,在法庭上得了天大的冤屈,再一次经历伤痛。
那个男人带着律师团,私下走来他面前。
「你以後也会变得和我一样,看了女人就想上,满脑子都是财富和权力。」
他忿恨瞪过去,男人伸手过来,掐捏住他的脖颈,身旁的人看着他痛苦挣扎。
「你和我一样,生来专门带给别人苦痛,并且以此为乐。」
「你……去死……」
那男人笑了声,在闹出人命之前放手,转头向旁人问了他的名字。
「对对,你叫许谦……小谦,好好记得今天,你以後就会明白,爸爸说的都是对的。」
白珍手机被歹徒砸了,请小助理蓝天帮她更新手机资料,重设APP,联络人资料也要重新输入,可恶至极,她一定要告到申家赔到脱裤。
「白总,手机响了。」
白珍头也没抬,对蓝天挥挥手:「跟对方说我在忙。」
蓝天看着没了青子帮手、焦头烂额的白珍,不好意思转告对方:「谦哥,对不起,白总在赶案子,你晚一点再打过来好吗?」
白珍满脑子都是昨晚谈判的数字,等她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问:「刚才谁打来的?」
「许谦哥哥,打了三通。」
「哇啊啊──!」白珍尖叫跳了起来,惊恐望向墙上的电子钟,下午一点整,她竟然忘了午餐之约。
完蛋了、完蛋了,白珍紧急回电过去,果然无人接听,许谦只要上班时间就不看手机。
蓝天看着快要崩溃的白珍,於心不忍,偷偷打了电话给认识的人。
「阿路,谦哥在吗?」
勇路如实泄密:「谦哥被蓝哥抓去市府开会。」
「谢谢,大恩大德,我会请你喝饮料。」蓝天结束通话,怜悯看向白珍:「白总,谦哥不在了。」
「呸呸呸!」
「你们吵架了吗?」
「发生太多事,一言难尽。」
「白总,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昨天半夜是不是去到不乾净的地方卡到阴?」
「某方面来说也没错,哎哟,我的许谦!」白珍把脸埋进臂弯,但不给她哀怨的时间,桌机又响个不停。就这麽被工作拖住脚,一步也无法离开公司。
傍晚,许谦收拾好和来时一样单薄的行李,就要离开。
许静抓着玄关鞋柜,抵死不从。
「我不要走,我要跟小月和姊姊在一起!」
许谦没有骂她,乾脆地答应下来。
「好,那你不要给她们添麻烦。我会把所有钱都留给你,你要保重身体。」
许谦转身就走,许静不得不抽着鼻子,哭哭跟了上去。
「小谦、小谦,等我!」
蓝海开车在路边等着,招呼一声委屈含泪的小静妈妈,又看向许谦。
「学长,不好意思,接下来要打扰你一段时间。」
「你和你妈一辈子住下来也没问题──只要帮我带小孩。」
「谢谢学长。」
蓝海明知许谦散发出一股「什麽都别问」的阴郁气场,还是白目地开口:「你跟白珍吵架喔?」
「没有。」
「好久没看过你闹脾气,真有趣。」蓝海笑了起来。
大学时期,许谦没抢到连假车票,曾想要坐夜车回家,被他阿姨拒绝,怕他危险,结果许谦真的就负气不回家,三天三夜不接他阿姨电话。
这让蓝海第一次觉得许谦像个没长大的弟弟。
许谦抬起一双疲倦的清眸:「这一点也不有趣。」
蓝海伸长手抓揉许谦的头发:「虽然一直自称是你哥,但你真的把我当兄长求助,我实在受宠若惊。」
「学长。」
「你什麽都不用说,我刚好没妈妈,我会照顾好你妈。」
蓝海家是有庭院不与邻居相连的三层透天,当初因为妻子黄云不喜欢人群才咬牙背着四十年的房贷买下,也就是说他要工作到七十八岁才能退休。
妻子离开後,蓝海总觉得房子好空,但自从小妹蓝天过来当计时保母、再附带一个八德的幼妹四仪,然後许谦母子住进来,变得相当热闹。
许谦屈膝坐在大厅隔开的儿童阅读室,给躺在他腿边的许静念故事。
四仪等伴着清雅嗓音的童话故事告一段落,轻步来到许谦面前。
「许叔叔,请你帮我看功课。」
许谦微笑答应,四仪端坐下来,温驯等候许谦指正。
黄庭在一旁看着,几乎要咬碎一口乳牙:那个该死做作虚伪的小贱人!
「蓝院,我们等一下把她带去厕所教训一下。」
黄庭转头,弟弟蓝院不见了,转眼间竟然也跑到儿童阅读室,请许谦看他的剪纸劳作。虽然名义上是找许谦,但目光却转着四仪转。四仪抬头看向他,他马上就羞红脸。
这个没用的弟弟!
黄庭不甘示弱,也拿着自豪的得奖油彩画去找许谦。
蓝海在沙发上翘脚,看着孩子们围绕着许谦的温馨画面。
「如果一个人可以娶一男一女就好了,我就可以许谦结婚,让他来顾小孩。」
「大哥,你真的好糟喔。」忙着打扫房子的蓝天踢开蓝海挡路的长腿。
「你们白总呢?」
「白总去看青子姊。」蓝天希望许谦不要怪罪白珍没来找他,白珍从以前就习惯把亲友的事放在第一顺位,并不是没把他放在心上,「青子姊的先生已经弥留,随时都会上天堂。在这之前,你可不能让谦哥跑了。」
蓝海没打算替白珍保证,就算她每天晚上打电话向许谦求情也一样,没有亲自求和就是没诚意。
──许谦,你为什麽要搬出去?连小静都带走了,我一个人怎麽睡?
──对不起。
──不要从你喜欢上我那时候开始道歉啊!
三更半夜,蓝海被敲门声吵醒,满心不悦地给满脸憔悴白珍开门。
「不好意思,我来接许谦。」张教授走了,白珍才从医院赶过来。
蓝海关上门,白珍听见他走上楼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大门重新开启。
「你来晚了。他最多只会犹豫三天。」
「什麽意思?」
蓝海以为他已经说得很明白,许谦已经留在她找得到的地方整整三天,这种破天荒的机会不会再有。
白珍喃喃「不可能」,可是她又想到,来自她切身经历,美好的事物不紧抓在手上,随时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新任的队长RED看见许谦坐在机舱,立刻咆哮出声。
「红姊,你冷静、冷静点。」左右同伴连忙拉住激动的大美女。
「谁告诉他消息的!」RED重重跺下及膝黑皮靴,在场没有人敢应声。
许谦抚着手上的光枪,一一道来组织显露出的破绽。
「为什麽会有申家内部的地图?为什麽可以在这麽短的时间内调动飞行器?可见你们早有预谋闯入申家本宅,只是计画被我破坏了。」
「白,你已经不是我们的人,给我回去!」
许谦说得谦逊又自傲:「你们没有我,不可能赢得了申氏。」
「红姊,白哥说的有道理,新人都没他这麽不怕死。」
根据可靠线报,有一群未成年少女被囚禁在申家本宅的地下宫城,他们得赶在少女们被玩死之前,把她们救出生天。没想到行动之前,许谦来了求救讯息。
虽然少女们很可怜,但没办法,许谦的事比较重要。
而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申老家主就是怕他的玩物被发现,才这麽乾脆放掉白珍。
短发俏丽的年轻女子动手架住许谦肩头:「你不是要结婚了吗?你是欠了我们什麽?你说啊!」
许谦露出笑:「没什麽,只是很感谢你们帮我救出白珍,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我运气真好,谢谢你们。」
「你实在是……你怎麽这麽地傻!」
因为这份人情,保住了他心爱的未婚妻,许谦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RED,我想申请担任本次任务的指挥官。」
「不同意,你给我滚下机……WHiTE,你这他妈的混蛋!」
许谦趁女子不备,把她两手反铐在身後,甚至抱起她下机,把她抛弃在起飞地的草丛里。
许谦回来机舱,微笑向直升机驾驶发话:「出发吧!」
驾驶没办法不照作,扬起旋风升空。
享用完哭叫求饶的少女,申老家主睡得香甜。梦中的白珍变回他们初识的十六岁少女,白纱席地,粉嫰而丰盈的胸乳半袒在外,虔诚跪拜在他面前,立誓臣服做他的女人。
少女白珍仰起头,对他灿然一笑:「许谦!」
申老家主惊醒过来,他的黑丝绒大床不见伴床的少女们,只剩白衣黑皮裤的许谦跨坐在他身上,举枪对准他脑门。
「『爸爸』,晚安。」
「你怎麽……来人、快来人!」
许谦温柔笑道:「我来带你一起下地狱。」
申老家主直觉到危险,想要逃,却被许谦牢实压制在身下。
「你不要命了吗?你不想活了吗?」
许谦垂眼思考一会,半是认真回答申老家主带着尖叫的问题。
「没办法,谁教你要踩到我底线?把你杀了,白珍就安全了。」
「小谦,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许谦拿着子弹手枪,直接往申老家主胸前开枪,碰地一声,血花四溅,把许谦身上白衬衫染得腥红。
申老家主痛得大叫,不像受到致命伤,仍是活力十足地扭动身躯。
「应该先打头才对。」许谦有些懊恼,「你把造成癌细胞增生的蛋白序列移植到自己身上,让你可以不停再生,很难杀死。不过理论上,神经细胞应该无法修复。」
许谦拿枪口捅弄申老家主的眼窝一会,想起什麽,又从腰侧拿出匕首。
「对了,你摸过她的是左手还是右手?」许谦拿刀尖划过对方人体神经最密集的指尖,又满怀柔情向申老家主分享他的性事,「爸爸,你说得对,女人真的很棒,我很喜欢白珍帮我打出来,用她胸乳接满,又用嘴帮我吸乾净。」
申老家主从未感受如此恐惧,许谦竟然一边施虐,一边在他身上勃起。
「许谦,你疯了!」
「多亏你,让我天生就不正常。」
许谦本以为他可以扮演怜惜老幼妇孺的好人直到死去,但见到申老家主本人,明白到就算是职业级的衣冠禽兽也不可能演出一辈子,人老了就会露出丑陋的本性。
白珍察觉到他心理缺陷,仍是搂着他,好像无所谓地喜欢着他的所有;好像在她身边,不管他是什麽人都可以轻松过活。
可是为什麽白珍得屈就一个连精神都不正常的残缺男人?在许谦看来,得了她所爱的自己和申老头子一样罪该万死。
这时,地下室的通风口传来一群年轻人的疾呼声。
「白哥,你为什麽要在地窖放炸药!快出来!拜托你快出来!」
申老家主惊恐看着坐在他身上的许谦,许谦一边拿出引爆器,一边哼着小曲。
「爸爸,你说的没错,这世上没有比折磨人类更令人痛快的事了,好开心。」
「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杀我──!」
「爸爸,既然知道错了,更应该去死才对。」许谦伸手掐住申老家主的脖子,一如当年年幼的他遭受的对待。
──许谦,如果没有你,你可怜的阿姨就不会那麽痛苦了。
所以他必须修正这个错误。
只是他坚定的逻辑出了一个bug:白珍说喜欢他。既然白珍喜欢,爱屋及乌,他不可以否定白珍喜爱的事物。
──老公~你一定要长命百岁,然後我会活到一百一十岁。
明明不过是私房情话,许谦却清楚记得白珍与他约定时,他心头涌起的幸福感。
原来他还是想要活下去,在有心爱的人会牵起他的手漫舞的世界。
许谦心有所感,拿起明明已经设定静音的手机,接通来电。
「许谦,你在哪里?」
「对不起。」
「不要道歉,你人在哪,你在哪里!我现在马上过去!」
许谦眷恋听着白珍的咆哮声,他有很多话想告诉她,最後都只剩下一句话──
「白珍,谢谢你。」
许谦闭上眼,脑中浮现白珍扑上来拥抱他的画面。白珍对他得意笑着:你知道我对你最好了对吧?所以你要一直一直都这麽喜欢我喔!
世事无常,我只能保证,到死为止,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改变。
火光迸射,许谦握住断讯的手机,沉浸在美好的梦中。
谢谢你,我这一生,从未如此幸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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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在的时候,许谦没能动手。
可坏蛋总要有人弄脏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