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袁景澄还在等她的答案。
「对了！你──」夏思默脑袋飞快地转着，突然想起教学楼公布栏上那张热腾腾的公告，「你是不是又被记过？这学期你已经两大两小了，再被逮一次真的会退学！就不怕阿姨扒了你的皮吗？」
袁景澄闻言一愣，「啥？我又听牌了？」
「……」
「啊啊……好麻烦啊，」他哀号，随便几下就把头发搓得贼乱，「又有做不完的爱校服务了……之前的还欠三十几个小时……」
「就叫你安份一点了！」夏思默伸手戳他的脑袋，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就不怕袁师父地下有知会魂魄不安吗？」
「才不会，」袁景澄挺起胸膛，「我爸说过，我是他的骄傲。」
「那是你八岁时候的事了，」夏思默想也不想吐嘈：「你如今都几岁了？」
「……」
两人一边拌嘴，夏思默却听到远远传来国旗歌的旋律，而且还是透过老旧的扩音器、偶有尴尬破音的那种。她抬头远望，立在操场边的那根银色竿子，有条随风飘扬的红色软布正缓缓爬上。
她是不是忘了什麽……
下一秒，夏思默跳起来，「妈蛋！升旗典礼！」
又是为了阻止袁景澄瞎闹而误了正事。
夏思默左手跩着化妆包、右手捏着袁景澄的耳朵，一路把他拎出了凉亭，往操场急急奔去，嘴上还不忘骂骂咧咧：「马的，都忘了我今天要领奖！要是害我没领到我就去跟阿姨告状！」
袁景澄扭了两下，终於把耳朵从夏思默手里挣出来揉了揉：「是你的就是你的，补领就好了，又不会飞走。」
「但是会被算缺勤啊，」她不平道：「奖学金飞了怎麽办？」
「唔，」袁景澄想法单纯，「谁和你抢，我去揍他一顿？」
反正不管对方是谁，估计都打不赢他。
夏思默无语了，最後只忿忿一句：「你真是他妈的狗改不了吃屎。」
「欸，你说我是狗我不介意，」他跟在她身後嗷嗷，「但说我吃屎不行，我很文明的。」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操场边。
夏思默弓着身子，沿着跑道尽量不引人注目地绕行其他班级，想尽快回到自己班上去；袁景澄就不一样了，他少爷双手戳在制服裤口袋，大摇大摆从两排班级之间的走道进去，引来不少师长侧目，站在司令台边的教官更像是眼睛要喷火一样。
眼看距离自己班就剩几公尺了，夏思默却听见台上的司仪宣布：「颁──奖，颁发第一次段考学习成绩优异奖，高一许尹萍、高二夏思默、高三曾元恺。」
颁奖音乐接着响起，被喊到的另外两个人马上脱出班级队伍、往司令台走去，夏思默却卡在跑道上某个颇尴尬的位置，进场也不对、不进场更不对，都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直起腰──正觉得头皮发麻，站在他们班排头的吕向晨回头，发现落单的她。
夏思默远远看见吕向晨嘴巴动了动，於是她眯起眼试图理解他的唇语：「你在干嘛？快上去啊！」
那张一向无表情的脸居然微微显出焦急，夏思默觉得挺稀奇的，然而现在却并不是可以观察其他人类的时刻──眼看高一和高三的领奖者都已经在台上就定位，她垂下头无声地骂了句脏话，下一秒直起腰，若无其事地跑起来、一路上台。
刚就定位，正好是接过主任递来奖状的时机，见她气喘吁吁的狼狈样、脸上还挂着几根发丝，主任慈祥地问：「夏同学，你没事吧？」
夏思默憋着一口气硬挤出笑容，「我──没事。」
於是从主任手上顺利接过奖状。
此时隔了几条跑道远的袁景澄正慢慢回到自己班上。他高，原本就站排头，这会儿因为迟到，位置被後面的同学补上，可他大少爷平时横着走习惯了，此时伸手一推让那人到後面去，自己便站回了原本的位置。
抬头，正好与台上的夏思默对上眼。
那个好像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目光。
袁景澄眨眨眼，朝她灿烂一笑。
於是就瞧见夏思默一脸戾气又咬牙切齿地，大概要是手上拿的是刀子或砖头，都会立马朝他扔过来的程度；可下一秒，当颁奖助手要替台上所有人拍照时，她又跟川剧变脸一样，马上展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
袁景澄乐了。
升旗典礼一向无聊只是走个过场，学生们的注意力不会集中在司令台上，加上距离远，基本上只有像袁景澄这样站在第一班、第一排位置的人，才有机会看到夏思默精彩的颜艺。
他抱着胸笑起来，「……颁什麽学习成绩优异奖啊？」
应该把金马奖最佳女主角颁给她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