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着出门的姚露薇,只能跟着亚克恩跑。
亚克恩带着姚露薇穿过大街小巷,无视擦肩而过的人们困惑的视线,迳自向前奔,虽然姚露薇跟得上,但她还是很在意大家的视线,只能红着脸,一路低头。
真的很难预料这个人的行动,明明都拒绝人家,却又追在人家身後跑来跑去,接着又一大早不见人影,现在突然又把人抓出家门,到底是想怎样啊?
但也许就因为如此匆忙,姚露薇也没闲功夫意识到尴尬。
「你到底要去哪呀!」姚露薇喊着。
「跟我来就对了。」亚克恩仅如此回答,并没有停下脚步。
今年的圣诞节没有碰上寒流,除了不应景之外,这样一路跑,姚露薇早已开始发汗。亚克恩带着姚露薇来到之前他们曾经迷路过的森林公园,但现在是白天,又逢假日,有不少路人闲晃。
就这样,他带着姚露薇来到位在森林公园左侧的喷水池广场,才终於停下脚步。喷水池底座是漆成浅蓝色的圆形水槽,上方伫立着几尊雪白西方人像雕刻,而最顶端则是一位女神靠肩扛着水瓶,分散的水流自高处倾泄而出,在清澈的池面上画出一朵朵涟漪。
在这个时间点,有不少路人在附近休憩或玩耍,他们好奇地望着这对牵着手,站在喷水池前方的男女。
查觉到别人的视线,姚露薇想收手,但亚克恩就是不放。
她困窘极了,红着脸颊,「放手呀!」
「不放。」亚克恩转过身来,一双明亮的双眼注视着姚露薇,「除非你答应我绝对不逃走,好好听我说,我才放。」
以姚露薇的力气而言,她根本不需要徵求亚克恩的同意就能轻易让他松手,但是心仪之人握着自己的手,她不忍心甩开……应该说,私心让她根本不想与他分开。
姚露薇挪开视线,倔强地说:「我哪有不听你说。」
「你之前明明看到我就跑。」
「我,我才没有。」
「好,那答应我留下来,好好听我说话好吗?」
姚露薇犹豫了一会儿,终於还是点点头。
得到允诺,亚克恩也松开姚露薇的手。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当他说出这句话,姚露薇心底一阵空荡,她好想逃走,一颗心因为不安与惶恐而怦怦狂跳,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转身就跑开,但她已经答应不逃了。
他是不是想说,他和小瑛准备要交往了?
这种事情,不用和她说也可以吧?
她不想知道呀!
姚露薇眼眶发热,一阵酸涩涌了上来,在眼泪落下之前,她赶紧转过身去背对亚克恩。她答应亚克恩不走,但是并没有说得全程面对他,要听到这种残酷的消息,却还要强颜欢笑,就算是再怎麽擅长压抑,她也办不到。
「对不起,」亚克恩挠颈,总是木讷的表情,现在却透露出些许羞涩,「我对你……一开始只有对於夥伴的信任感,但是後来我才发现,我对你……也很在意。」
听到这句话,姚露薇愣了一下。
但她并没有回头,而是将紧握的双手放在胸前。
她不敢太期待,因为深怕受伤。
「我……从小就常被说不解风情,或是木头之类的,我太迟钝了,没有发现自己的情感,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要你原谅我,只是你一直躲我,我很难过,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无法不去在意。」
姚露薇回过头,望向亚克恩,发现他的表情有着以往未见过的羞涩。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啊……对我?
这是真的吗?我可以期待吗?
姚露薇的心情从低谷迅速向上攀升,听到喜欢的人在意自己,这一刻充斥在内心的那份喜悦实在难以言喻,宛如一场美梦,她到现在仍然半信半疑。
当她与亚克恩视线交错之时,她红着脸,赶紧挪开视线,但亚克恩却走上前来,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别哭,我也会难过。」
他如此温柔的举动,轻易地推倒了姚露薇内心为了自尊而搭建的城墙,城墙又再一次在亚克恩面前崩毁,裸露出了最真实,没有一点防备的自我。
姚露薇终於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她靠向亚克恩的胸前,在他怀里啜泣不已,而亚克恩则是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眼神不自觉变得柔情万分。
当姚露薇情绪比较稳定之後,她擦掉眼泪,离开亚克恩的怀抱,「你为什麽不早点告诉我,你知道这阵子我有多难过吗?」
「我想说啊,可是你看到我就跑。」
听到这,姚露薇心虚地挪开视线,但也同时感到委屈,「你当时这样拒绝我,难道我就不能难过吗?」
「对不起……因为我太後知後觉了。」
「那你为什麽这次又愿意回应我了?」
「因为你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想除了你以外的事情。」亚克恩专注地凝视着姚露薇,「吃饭的时候想着你,洗澡的时候也想着你,我没有一刻不想你──」
如此直白的告白与执着的视线,姚露薇脸颊红到发烫,就连擅长伪装的她都乱了阵脚。她慌慌张张地阻止他,「别说了,太害羞了!」
亚克恩这才暂且安静下来,「为何?」
「就……唉呀,别问!」姚露薇也难以解释,赶紧转移话题,「话说,你为什麽特地带我来这?」
听到这,亚克恩这才想起什麽似地愣了一下,「对了,这个给你。」
亚克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上端还稳稳地紮着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缎带。
他将小盒子递给姚露薇。
姚露薇小心地接下这个盒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亚克恩的礼物,而且这个盒子的大小,该不会是什麽戒指还是项链之类的首饰吧?
虽然很浪漫,但是这感觉一点都不像是神木等级的亚克恩会做的事情。
「打开来看看。」亚克恩说。
姚露薇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仍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个幸运草模样的纯银项链,且在链子与坠子的交接处,有一颗水蓝色的水钻作为点缀,相当好看。
「这是……」
「是小瑛带我去挑的,她说你应该很适合这个。」亚克恩搔搔脸颊。
听到小瑛,姚露薇愣了一下。
她想起昨天看到小瑛和亚克恩一起走进礼品店的事情,难道那是为了要给自己挑礼物吗?可是小瑛不是喜欢亚克恩吗,为什麽?
姚露薇卷着自己的一缕发尾,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最近这麽常出门,是和小瑛?」
「是啊,毕竟要准备一些东西。」亚克恩毫不犹豫地点头,想起什麽似地搔搔脸颊,看了看四周,「刚才摆在这里的小蜡烛都不见了,好不容易才摆成你们这里的女性很喜欢的模样的……」
「模样?」
「是啊,就是这样──」
亚克恩用手指在空中画了大家熟悉的爱心形状,而且还不放弃地放眼四处寻找那所谓遗留的东西上哪去了。
而姚露薇看到他画着的符号,还有刚刚说的那些事情,猜想他是不是学人家耍浪漫,用点亮的蜡烛在地上摆着爱心的形状,打算拿来告白用吧?
这种过度浪漫的事情,让亚克恩来做,还真是太不搭嘎了。
「噗哧。」姚露薇忍不住笑出声,「这也是小瑛的主意吧?但在这种公共场地摆那东西,一定会被处理掉的呀,更何况现在可是白天,怎麽会想点蜡烛呢?哈哈──」
也许是因为前阵子压抑太久,现在情绪一下子释放出来,长时间积累在姚露薇心口的大石终於落下,她笑得开怀,甚至忘了在人群面前保持优雅,笑得眼泪都挤出来了。
虽然亚克恩对姚露薇这夸张的反应愣了一下,但看她笑得如此开心,也不自觉地放松下心情,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比起总是喜欢压抑自我的她,他果然还是觉得这样自然流露的她,才是最美的。
过了好一会儿,姚露薇才终於缓下笑声,用手指擦去眼角的眼泪。
在此刻,两人之间扫去了雾霾,相视的眼神同样熟悉。
「亚克恩哥哥!」
此时,有个人冒冒失失到跑了过来,正是小瑛。
她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身上与发间甚至缠着几片树叶。
「刚刚打扫的阿姨把蜡烛都收走了──咦?」
她之所以愣住,是因为看到姚露薇在场。
「等等,不是说晚上才找小薇出来吗?我们还没彩排呀!」小瑛无奈地扶额,泄气地直跺脚,「不对,蜡烛也找不回来了,这样要怎麽排成爱心来告白嘛!啊,不小心说出来了!」
小瑛慌张地摀住嘴,一脸无辜地望着姚露薇。
姚露薇望着小瑛,忍不住笑了,「我都知道了,谢谢你。」
这句谢谢包含许多含意,小瑛接收到了,也漾起了温暖却略带哀伤的笑容。
「看样子很顺利呢!那我这个电灯泡要退场罗──」小瑛转过身,大声地对这些在广场附近休憩的人们大喊道:「各位,现在男方要和女生告白罗!大家一起为男生鼓励一下吧!」
亚克恩愣了一下,「呃,刚刚已经──」
附近的人从刚刚就注意到这边,老早就在观察了,现在一听到小瑛如此说,觉得有趣也跟着起哄。
「加油!」
「年轻真好啊!」
面对大家的起哄,亚克恩跟姚露薇都尴尬了。
亚克恩牵起姚露薇的手,「走吧!」
姚露薇愣了一下,「咦?」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亚克恩拉着姚露薇离开现场。
两人手相系,在树林小径间奔跑,姚露薇感受亚克恩粗糙又温暖的手,望着亚克恩的背影,还有随风飘逸的深咖啡色发,心底升起一股爱怜之情。
她的内心被各种情感充斥得满满的──她因为亚克恩而悸动不已,他的言语与行动轻易就能拨动她的心弦。拥有了他的喜欢,就彷佛拥有了全世界。
她笑了,几乎喜极而泣。
发现姚露薇的脚步慢下来,亚克恩回头,「怎麽了?」
「没有。」姚露薇擦去眼角泪水,摇摇头,笑了,「时间还很早,在晚餐开饭之前,我们去走走吧?」
亚克恩点头,「嗯!」
今年,是最棒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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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是圣诞夜。
在这个温馨的日子,大家与自己重视之人一起度过。
虽然台湾处於热带与亚热带之间,跟最初印象那白雪霭霭且寒冷的天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但是弥漫在城市间那温馨的气氛与动人的音乐,以及人们的欢笑声,还有热闹的街景与欢庆活动,都已十足到位。
姚露薇与亚克恩并没有特别的计画,就仅是在充斥着满满耶诞气息的街道上逛了几圈,并且品嚐一些圣诞市集里的摊贩美食罢了。
但仅此如此,两人就非常满足了。
毕竟最在乎的人就在身旁,已经没有什麽欠缺了。
小瑛则是与同学们一起过。
大家在包厢里欢唱,一同享用美味却不怎麽营养的食物,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是无可取代的宝物。
他们拍照并且将照片放上社群网站打卡,记录下这一天,并且期待明年的圣诞节,还能一起度过。
在下午三点前,姚露薇抽空给李宇岚发个讯息,告诉他今天不会赴约,但感谢他对自己的好感与付出,现在的她很幸福,也希望他找到属於自己的幸福。
在猫咪咖啡厅收到讯息的李宇岚,稍稍垂下眼帘,嘴角却弯起了释怀的笑容。大概傍晚时分,他才键入一些讯息,并且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收起,看来今天已经没有什麽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他望向窗外,傍晚的天空有些浮云,但还算个好天气。
其他在猫咪咖啡厅打工的女孩们观察许久,终於鼓起勇气拿出准备的小礼物或贺卡,送给李宇岚。
面对女孩们的心意,李宇岚露出爽朗的笑容感谢,但任谁也看不出,他藏在心中那小小的遗憾。
亚克恩与姚露薇在傍晚时分返家。
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圣诞布置已经几乎完成了,只剩下耶诞大餐的部分还在准备,姚露薇进厨房协助李梓姎的其他准备工作。
姚嘉父子察觉姚露薇和亚克恩一起回来之後,围绕在他们身边异常粉红的氛围,就知道不对劲,他们将亚克恩拉到客厅角落。就在他们差点耐不住性子要动手,端来烤鸡的姚露薇出现,恰好阻止了这场灾难。
此时,姚露薇的手机响了。
她将烤鸡在桌上放好,滑开手机,看了讯息後先是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温和,虽然有点哀伤。
她没有回覆,只是默默地关上手机,将手机搁置在桌上。
接着外送来了,大家将食物都摆好在客厅的大桌上。
大厅有缭绕的圣诞音乐以及漂亮的圣诞树,还有满桌香气逼人的圣诞大餐,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期盼──除去姚家父子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亚克恩之外。
在亚克恩与姚露薇的互动之中,李梓姎也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变,不自觉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小薇,这条项链很适合你呢。」李梓姎微笑说。
姚露薇看了一眼亚克恩,露出了羞涩的笑容,而这个举动,也让李梓姎明白,这条项链是谁赠与的礼物。
可是亚克恩并没有察觉李梓姎的视线,他现在正在和眼前这个扁圆形,像是薄饼的食物奋战,因为上头的金黄色物体简直就像有生命般,藕断丝连,死都不肯放开他手上这一块。
「这莫非是史莱姆!」亚克恩说完,就拔出了剑。
「住手啊啊啊啊──!!」
在城镇内的姚家,发出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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