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佳荷,老实招来,你跟梅洛到底是什麽关系?」
坐在前座的小旬转过身来,目光深长,将国文课本卷成柱状拍打我的木桌,一副要对我严刑招供。
面对这个从小到大听到不胜其烦的问题,我的万年答案一向是:「No.」
No.
Nothing.
没有关系。
「怎麽可能,我不相信。」我没有抬头,光听小旬的语气,就知道她一定是挑高了那两撇像蜡笔小新般的粗眉,每次看都觉得很有喜气。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你就没有别的能问了吗?」
继续埋首於课本上的注释,待会国文课要进行小考,昨天忙着打游戏忘了背,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的我,已经连续两节下课没有离开教室了。
「今天早上在外扫区的时候,唐昇浩跟大家说他昨天看到你跟梅洛一起走路回家。」
手中写到一半的原子笔,因为我的停滞,在纸上晕开油墨。
「他看错了。」
我从笔袋里拿出修正带,涂掉笔记本上的油污。「我和梅洛根本不熟。」
「不熟?」小旬高八度的质疑,「可是就连洪子芳跟徐敏恩都有看过你们一起在超商买东西了,如果今天只有唐昇浩一个人说,我可以当他吹牛放屁,但其他人也看到了耶。」
不知道该说小旬很有柯南的侦探精神,还是她真的太闲,我忍不住问她:「你注释都背完了吗?」
「早背完了。」
「今天是考两课喔,第三课跟第五课,中间有跳过一课。」虽然只有两课,但文言文的注释范围根本多到我背不完。
「对,我知道,我有在听课好嘛。」小旬啧了声,抽走我手中的笔,「不要转移话题。」
可恶。
我眨了眨乾涩的眼睛,觉得好疲乏。小旬从书包里拿出眼药水递给我,「拿去。」
「谢谢。」
就在我刚点完一滴,准备点另外一只眼睛的时候,她狡黠的笑着说:「看在我借你眼药水的份上,你要给我好好解释。」
「解释什麽?我也想听。」刚从福利社回来的童潼拉了张椅子过来,顺道把一瓶瓶身沁着水珠的水果茶放在我桌上。
迫不及待的转开瓶盖喝了几大口,我满足的大喊一声:「哇!这种天气还是要喝冰的才对。童潼,谢谢你帮我跑腿。」
「不客气。」我发现她也买了跟我一样的饮料。
小旬见状,不禁拿课本朝童潼的头上敲了一记:「喂!你到底把我放在哪里?为什麽只买佳荷的,不买我的?」
童潼无辜的抱着头,「谁叫你刚刚在睡觉,我怎麽知道你也想喝饮料?你昨天不是月经刚来,不能喝冰的吗?」
小旬吐吐舌,「我就嘴馋呀,现在天气那麽热。」
「说到热,下午不是要开班会讨论校庆摊位的事吗?不如我们就提议要卖挫冰吧!」童潼这麽一说,我也高举双手赞成:「好主意,销量应该不错!这样班费一定可以赚饱饱!」我比出数钱的贪财手势。
「说到钱,你还笑得出来,不怕又重蹈覆辙吗?」小旬担心地看着我,那样直接的眼神让我莫名愧疚。
上学期缴纳毕业旅行的费用给学校时,身为总务股长的我不小心在路上弄丢了钱包。
在找到钱包前的一段日子,我被班上的几个女生造谣偷钱,无法自辩的我为此忍受了同学们好一阵子的异样眼光,直到後来水落石出,有好心人捡到装着几万元的钱包送到教官室,才打破了我是小偷的传言。
那时候唯一相信我的,就只有小旬跟童潼。她们陪着我对抗所有的流言蜚语,甚至在每一节下课陪我四处寻觅钱的下落,就连放学也不例外。
不忍心看我被李幸淇那群人一直挖苦。
「不然我们就不要卖东西了,管钱很麻烦。」
「放心,这次不会了。」我转开瓶盖,将饮料一饮而尽,笑眼盈盈地看向两位知心好友。「况且不是有你们吗?不怕。」
我随意地看向窗外,一片绿叶轻轻随风曳落,捎来了刺眼的阳光。
梅洛和一众男生挟着阳光,从走廊尽头向教室走来,脚步轻快,神情愉快。
发现我的注视,领在前头的他愣了一下,随即神态自然地转开视线,继续和身旁的同伴说笑,我也装做不经意一样,马上埋首於课本中,却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钟声一响,一群人轰烈躁动踏进了教室,一边嚷着「好热」,一边卷起袖子擦汗。
唯独梅洛没有这样做。
他从左边口袋掏出一条粉色手帕,覆上自己满是汗珠的脸。
「好娘喔!你用这什麽颜色啦!」其他的人笑着调侃。
「闭嘴啦。」他拍了一下桌,但没什麽威严,反被其他人架住脖子打闹,直到老师进来教室才停止嬉戏,童潼和小旬也乖巧地回到座位。
直到老师发下试卷,我才愕然发现,背了两节课的注释怎麽想也记不起来。
脑袋里,全被梅洛的身影所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