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该做的公务,夏侯殇才发现已经深夜了,月亮高挂在天空中洒下浅浅光辉。
他记得,师傅说过食疗最好照三餐吃会比较好,尤其是身体亏空这部分更是要注意。
那家伙会认真吃饭吗?
莫名认真思考这问题的夏侯殇习惯性转动手指上的扳指,他挥手招来了一直安静待在身後等他命令的人,说道:「药膳之後三餐派人去送。」
没有说是谁也没有说为什麽,没头没尾的话让後面的暗卫低低应了声,很快消失在身後。
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离开的人,就这麽站在窗边看着月亮,轻搓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麽。
蓦地,一只黑猫刚好从外面跳上了围墙,优雅伸着懒腰沐浴着月光。
红眸稍稍晃了一下,黑猫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朝着视线感觉看了过去,一个拥有银发红眼的男人正看着自己,脸上还带了一个奇怪东西。
「喵。」低鸣了一声,警戒的黑猫压低了身子看着对方,就怕那个人类在牠放松的时候朝牠偷袭。
不过过了许久那人类都没有任何动作,牠也就放下戒心顺势趴了下来甩动尾巴,一下一下的看起来优游自在。
只是下一秒,牠觉得没有任何问题的人类忽然出现在牠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牠,那双赤红色的眼眸宛如野兽般可怕盯着牠。
「喵!」来不及跑走的黑猫尖锐叫了声,希望能吓走那个跟牠平常看到都不一样的人类。
动物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类很可怕。
可惜那人类不但没有被牠吓走,还弯下了腰,还伸出手轻轻猫在牠头上。
「喵────!」
听到尖锐猫叫声的暗卫迅速从各处奔了过来,偌大的院子一下子挤满了暗卫。
他们的主子就站在高高的围墙上,宛如帝王般君临天下。
柔和的月光轻打在那与众不同的男人身上,如高级丝绸般的银发在银辉下散发浅浅光芒,就像精灵一样朦胧让人捉摸不清。
只是那双血色眼眸却像猛兽似的令人背脊发寒,更不用说被盯上的感觉,就像被野兽盯上一样,下一秒就会被吞吃入腹。
但是,他们却没看见任何能发出惨烈猫叫的生物。
取代而之,他们臣服的主子脚下出现一摊鲜血,流淌的血液告诉他们这发生并不久。
如果仔细看,血泊里面掺杂着几根黑毛,以及一根根小小不知道是谁的森白骨头。
※※※
回到自己院子的冷云雪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面就不出来,一个人呆呆坐在床铺上望着天花板,迟缓呆滞的眸光掺杂着犹豫与迷茫,宛如一个孩子般迷失方向。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做的选择还有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个动作是不是应该做的。
他分不清楚究竟什麽是对的什麽是错的。
还是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让他们知道他恢复的事实?就这样乖乖当一个傻子该有的姿态,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天空等待时间来临。
可是他不想这麽做啊,他是褚冥漾不是冷云雪,他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有情绪有思想的正常人,他不想要跟以前的冷云雪一样呆呆地坐在一个地方不言不语,就这样让一分一秒缓缓流逝。
他办不到,也不可能办到,就算办到了,也只有一时不可能一世,总不能被发现一次就洗脑一次吧?
这样迟早也会出问题,所以在他被发现的时候他才没有去更改他们的记忆,而是顺着事件发展下去。
但一切却跟他想的不一样。
因为他的恢复,因为他的异常,他们对他起了怀疑与不信任。
他,是不是该告诉他们?
讲了又如何?他们只会对他更加怀疑而已,到最後只会暴露他根本不是冷云雪的真相。
那他们会对他怎麽样?杀了他?驱逐他?抛弃他?
他不相信他们知道他不是他们孩子之後还会保持现在的模样保护他,毕竟他不是他们亲生有血缘的,就算这身体是,灵魂却已经不是了。
就算不会杀了他,也会把他赶出这个家。
他不希望冷云雪因为他的关系而被赶出应该属於她的家,就算真正的冷云雪死了,这具身体还是存在,因为他的灵魂而跳动而温暖。
......
他到底是谁?
冷云雪卷曲起身体环抱住,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了。
他是冷云雪,还是褚冥漾?
他在的这个世界不属於他,他现在的家人也不属於他而是属於冷云雪,但是冷云雪已经死了,他来到了这具身体上,而这具身体确实是因为他的存在而能跑走跳动,延续应该据点的故事。
可是这一切都不属於褚冥漾而是属於冷云雪,被迫画下逗号的故事是冷云雪的故事而不是褚冥漾。
那他现在是谁?
一个人的名字是被刻印在灵魂里的最短咒语,他在这里,呼喊他的名字只会是「冷云雪」而不是「褚冥漾」。
所以......
他是冷云雪吧?
心脏蓦地重重一跳,觉得全身冰冷的冷云雪握紧了双手,眼瞳狠狠一缩。
不对,他是褚冥漾才对,他不是冷云雪,如果不是因为穿来这里,他根本不知道冷云雪这个名字。
那麽,他又为什麽会穿过来?
不就是因为他的血亲不承认他,所以他成了冷云雪不是吗?
这样的话褚冥漾还是一个人吗?只有他自己承认的存在。
可是......可是......
不断想要反驳自己的冷云雪却始终想不到任何一句话能够反驳自己,杂乱的思绪让他忘记自己一开始到底在想什麽。
甚至自己都开始否定了自己。
发现自己想得越来越可怕,惊慌失措的冷云雪用力摇头想要甩去那些想法,可是不管怎麽甩,那些一时出来的想法却宛如烙印般刻印在他的脑袋里,就算不愿去想还是若隐若现的划过眼前。
不能再想了,什麽都不能再想了。
按着太阳穴闭紧眼睛,冷云雪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想用这种方法把脑海的想法压下去,却没想到这反而让他更在乎刚刚的问题。
如果他不是褚冥样而是冷云雪那有多好?
这样的话他又有一个家人,是一个对黑白没有任何概念的家人,就算知道他是妖师也不会害怕他的家人。
更不会因为他是妖师所以他就算没做什麽是也不会有什麽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他身上。
这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世界,没有精灵、恶魔、吸血鬼、妖师、兽王......等种族的世界,是一个完完全全就是普通人也只有普通人的世界。
如果......如果......
加速的心脏忽地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停滞下来。
『假设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在可怕想法一闪而过的时候,粗哑难听却又点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蓦地响起。
冷云雪下意识抬起头,黑色的乌鸦拍翅飞了进来,站在窗框上看着他。
那双宛如墨般深沉的眼眸直视着他,张开的鸟嘴像在嘲笑他似的发出嘎嘎嘎的鸟鸣。
一人一鸟对上眼,乌鸦没有入侵者该有的姿态,反而嚣张的抬起一边翅膀,优雅理毛。
『无论你怎麽想、壳子再怎麽华丽,依旧无法掩盖真正的本体。』偏头理毛的乌鸦抬起一只眼眸看着他,纯黑的眸子不带一丝该有的光芒,深邃的连他的身影都照映不出来,『到这如此,你还对白色保持着希望吗?』
这一句话,彻底打散了冷云雪刚冒出来的希望。
但乌鸦像是在针对他,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狠狠刺紮在他心上。
『你以为这是一个普通世界吗?哈,这不过就只是一般人看到的表面而已,难道你相信这个愚蠢的外表吗?』毫不掩饰的大力嘲讽,乌鸦嗤笑道:『不管哪个世界都有黑与白的存在,你以为你在这里会找到一席之地?告诉你吧,当那些人类知道你的能力时,他们只会更加恐惧你,把你当成异类消灭,打着正义的旗子将他们认为的神圣之火来烧了你。』
『最後,你还是会看到你的血亲还有你认为的朋友甚至情人站在最前面,拿着火把露出痛心还舍不得的恶心表情,把火点在你的身上。』像是能看见那样的场景,乌鸦笑的不亦乐乎,『不管是血亲也好朋友也罢,所有的人类就跟猪一样,只要有人付了钱就会被宰杀,处理乾乾净净的交给买家。』
『无价?真爱?那只不过都是价格不足以让他们心动而已,才会吐出的愚昧谎言。』乌鸦忽然飞到他的面前,近距离的对视让冷云雪瞬间退缩,但牠好像不允许他逃避,只要他往後一点牠就靠近一点。
最後他无处可退,半身躺在床上,而乌鸦慢慢飞下,双脚抓住他的肩膀,尖锐的鸟嘴刺在他的鼻尖。
蔑视万物的眼眸冷冷看着他,明明只是鸟禽的牠却一点也不像一个动物,高傲的抬起下巴轻轻张开鸟嘴。
『那麽,你为何不当贩售猪的主宰者呢?』
乌鸦的话语很轻很淡,好像在问「你今天要做什麽」一样。
轻描淡写的话语在冷云雪心里,却像一颗炸弹一样,轰炸的他一脸茫然。
『有力量的是你,而不是那些家畜,那你为什麽要容忍这些家畜爬到你的头上把你当物品卖了?』像是在蛊惑他什麽,乌鸦的话语愈来愈轻,宛如羽毛般一下一下扫着他最脆弱的心房,『你说是吧?冷云雪。』
明明他习惯了别人称呼他冷云雪,可不知道为什麽这三个字现在听起来如此刺耳。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麽,很复杂,复杂的他想说也说不出来。
还没彻底想出那抹感觉是什麽,蛊惑的声音又窜入脑中。
『呐,你相信命运吗?』
冷云雪整个人像被电到一样震了一下。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麽。」他终於开了口,却没想到声音沙哑的不像他平常的模样,他才发现他喉咙乾渴的发痛。
『逃避?呵。』乌鸦低笑摇头,随後拍翅飞起来,『你一直都懂不是吗?为什麽这时候就退缩了呢?』
你一直都懂。
一直。
他该懂什麽?
乌鸦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茫然的冷云雪不知道什麽时候才发现乌鸦已经不见,而自己更不知道什麽时候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前面恭敬跪着更不知道从哪出现的两名暗卫。
「你们是谁?」什麽都还没回神过来,他反射性就这麽问,反应淡定的让他错愕。
「回二小姐,属下陌竹。」
「回二小姐,属下陌雷。」
两人的默契很好,在第一个人最後一字一顿第二人就接下去,搭配的几乎天衣无缝。
其实当下一个字有没听进去的冷云雪呆滞了一下,才慢慢理解他们说了什麽。
「......木森呢?」他什麽都还没消化反应过来,嘴巴却自己先动了,问出一个他根本想也没想到的名字。
甚至脱口而出的时候,他还在想木森是谁。
脑袋很迟钝,好像很久没上油一样,很难运作,思考的很吃力。
「木护卫被家主调回身边训练,之後二小姐的安危由属下们来保护。」两人同时说道,声音一致的可怕,「虽然属下们的能力不及木护卫高,但请二小姐放心,属下们拼尽生命也会保证您的安全。」
脑袋还是没办法正常运转的冷云雪沉默数秒,才慢慢理解他们的意思。
「去把木森叫来,我有事找他。」放下手里茶杯,觉得脑子还是不好使的冷云雪揉着太阳穴站起来。
他不知道叫木森来要干嘛,可是他莫名就是想叫。
可能是刚刚看到对方脸色不好吧。
替自己找了个理由,正想去躺一下的冷云雪注意到跪在不远处的两人没有动作,没有听他命令去找人。
「干什麽?」因为头痛的关系他的语气没有说很好,冷云雪眼光泛着点点冷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两人顿了一下,最後是由陌雷开口:「回二小姐,属下们不能离开您的身边,是家主规定的。」
「那我自己去找。」没有太多想法,冷云雪转身打算离开房间。
「请等等。」两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眼神飘移,似乎在犹豫什麽。
纠结好一阵子,陌雷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恭敬往前递出去,「家主说您刚恢复肯定不懂字,由属下们来教导您如何识字。」
冷云雪低头看眼鬼画符的文字一眼,又转回两人身上。
「......变相囚禁吗?」没有太多的情绪与不满在里面,冷云雪看两人要张口狡辩的模样闭了闭眼,迅速张开,「算了,我累了,你们出去吧。」
他是真的累了,他一刻也不想跟他们说话,每一个字几乎耗尽他力气。
※※※
之後三天,冷云雪安静的可怕,睡醒之後就坐在窗边看着天空,对谁也不说话,就好像回到一个月前的痴傻模样,甚至比以前更甚,三天连一口水也未曾碰过。
冷云雪仰望着湛蓝天空,精致的吃食被摆放在一旁已经没了余温,奶娘站在旁边哭得跟泪人一样,把嘴说破了也没说动作在窗边的人动一口。
「二小姐奴婢拜托您吃一口吧?再怎麽样也喝口水,您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奶娘哽咽着声音哭求着,若不是这一个多月来的正常对话还有记忆,她真的以为眼前的少女根本没有恢复过,还是以前那样呆呆傻傻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麽,小姐又回到这副模样?
难道这一个多月,都是她在做梦吗?
奶娘几乎快把眼睛哭肿了,半瘫坐在地上摀着脸崩溃大哭。
「哭什麽呢?」
忽然,一只微凉的小手轻抚在她的头上,就像个母亲安慰孩子一样口气充满关心,「奶娘,别哭了。」
「小......」奶娘高兴地想要说些什麽,只是到嘴的话语嘎然停止,只是对上那双眼睛时,张嘴的嘴巴却不自觉地停下,一股寒冷从脚底窜了上来。
冷云雪噙着淡淡笑容看着她,但那双眼睛却没有半点笑意,反而冻的让人全身发冷。
「我在想东西想的太忘我了,幸好奶娘送点吃得来,刚好饿了呢。」上扬的嘴角自然又优雅,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第一次让奶娘觉得那张满是疙瘩的脸庞很可怕,好像什麽怪物一样准备朝她张开血盆大口,「对不起啊奶娘。」充满歉意的话语让人听不出是真心还假意,那双黝黑的眸子真诚让人找不出一丝缺陷。
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眼前的人却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奶娘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见奶娘一直没回他,冷云雪想到了什麽,露出自责的表情,「是因为这三天我不吃饭所以让奶娘没睡好吧?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奶娘赶紧回去睡一下吧。」
一连贯的话语没有半点停顿,好像在自问自答一样,语气听起来真诚,实际上根本没有在关心奶娘这个人。
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奶娘脑海闪过可怕的想法。
还没彻底琢磨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冷云雪的脸忽然在她眼前放大,笑的诡谲灿烂的罗刹脸庞几乎快贴到她的脸上。
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压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冷云雪慢慢伸出手,按在奶娘的头顶上。
「奶娘,累的话要多多休息喔,不休息对身体不好喔。」贴心的话语让人听着就心暖,可是怪里怪气的语调又让人捉摸不到对方真实的想法。
明明她并不累,但这句话语音一落,她却涌上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乖,好好地睡吧。」彷佛在哄着孩子,带着点点微凉的手一下一下抚在她的脸上,轻柔的话语贴在耳边细细呢喃。
最後,在她彻底失去意识时,她听见了宛如地狱般的话语。
「免得我想杀了你,呵。」
低低的笑语回荡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幕後小剧场-------------------
某夜:恭喜贺喜第五十章啦!真是感动得痛哭流涕,这样就代表小的还有一百多章才会追上原作进度(乾)
迷:甘巴爹呗,偷懒的家伙努力嘿(啃饼乾)
漾(推开迷跳出来):等等!死作者!说好的普通人呢?
某夜:嗯?不普通吗?
漾:普你妹!这哪里普通了!搞得我要变大魔王啊啊啊啊!!!!!
某夜:哎,别这样嘛,很好玩耶(嘟嘴)
漾:去你妹的!你骗我!说好的不骗人呢!!!!
某夜:我没骗人啊,你见到我骗人了?
漾:你就骗我啊!我要当普通人!你要收敛剧情啊!
某夜:你是人吗(歪头)
漾:............
某夜:对吧,我不骗人,但你不是人啊所以活该被骗(咧嘴)
漾:(倒下死亡)
迷:话说作者,都五十章了,你要不要打个庆祝文啊或做什麽庆祝五十章之类的事?例如QA?
某夜:Q你妹,一堆事情都没打出来还在浪流连怎麽QA?
迷:别这样嘛,不然打个庆祝文也好啊,不然你五十章就这样随便过?
某夜:庆祝文很麻烦,小的很懒得,五十章就五十章又不是五百章,有什麽好庆祝?
迷:平均每章都五千多,都快破30万字不庆祝????
某夜:小的不觉得哪里好庆祝,等哪天小的破一千章再说(喝茶)
迷:等等,意思是你一百章也不庆祝??
某夜:小的很懒(摊手)
迷:那你破不到一千章怎麽办?
某夜:好问题,不过小的应该会打些节日贺文之类吧?(应该)
迷:我觉得这应该很母汤(白眼)
某夜:大不了把之前原作的番外拿出来,复制贴上(大拇指)
迷:这好像更母汤,你可以不要这麽懒吗?
某夜:啧。